珍珠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夜,第二天晌午才略好些,勉强喝了药,又躺下了。殷秀秀虽熬了一整夜未眠,仍强打精神在庄子里主持各项事务,好容易抽空用了午饭,便来探望珍珠。
“他昨夜陪了你一个晚上,到天快亮时,那洋人来找他,才去了。”殷秀秀在床头前的竹椅上坐下,对珍珠说道:“你昨晚可曾听到他说的那些话么?”
珍珠眨了眨眼,斜依在床上微微摇头。
殷秀秀见珍珠精神还是不济,便劝她再躺下休息,一面让丫鬟小心伺候,自己便出来往卧室去,想着偷空补眠,未料到一躺下便睡到了傍晚时分。
起来之后洗漱一番,刚要去外院走动,便听春兰报说张克楚相请,于是往书房而来,见张克楚已在内等候,便吩咐春兰取果茶,自己在书桌旁坐下,问道:“看过珍珠妹子了么?”
“嗯,她好多了,方才还吃了碗粥。”张克楚点头应道。
“张大哥请我来,不知有什么事?”殷秀秀请过茶,见张克楚沉吟不语,不由问道。
张克楚叹了口气,说道:“此次失利,不但折损了许多兄弟,连战功也没了,回到达兰之后,除了要给伤亡的兄弟们抚恤,还要采买粮食火药,可是……”
“缺银子?”殷秀秀偏着头问道。
“是啊,各处花销都少不了银子。”张克楚揉着眉骨说道:“蒙令尊好意,设立营寨一事已经深感厚情,按说本不该开这个口的,不过眼下却又实在腾挪不开。”他看看殷秀秀,接着说道:“我想,向贵庄暂借些银子周转,未知可否?”
殷秀秀抿嘴一笑,问道:“要借多少?”
“呃,四千两最好,若是不便,三千两也使得。”张克楚厚着脸皮说道。
“这些足够使用么?”殷秀秀说道:“若是不足,张大哥切勿隐瞒。”
张克楚心中一喜,差点便要改口,不过转念一想,有四千两已经很够了,再多也是一时用不上的,便点头道:“有四千两足矣。”
“那么,是现在要兑呢,还是回到达兰再兑?”殷秀秀问道。
张克楚想了想,在这岛上兑了也无处花用,不如等回达兰之后再兑出来,那时岂不是两便,当下将意思说了。殷秀秀含笑道:“如此,那小妹便先给张大哥开个兑票,到了达兰府往我家库里兑了便是。”
殷秀秀唤了春兰进来,在她耳边低声吩咐几句,春兰便去了,不多时,捧着个素漆面的盒子进来,殷秀秀自盒中取了兑票,提笔签了银两数目,又取印章封了底,这才交给张克楚说道:“此事虽是小妹能做主,家中的规矩却不好私废,还请大哥勿怪。”
张克楚知道大宋的风气如此,当下点头应道:“待会便让玉郎送借据来,但不知利息如何算?”
“利息便照行市,难不成小妹还会多要你的么?”殷秀秀笑道。
张克楚将兑票收好,说道:“还有一件事想麻烦你。”
“什么事,张大哥只管说便是,能帮的小妹一定尽力。”殷秀秀巴不得张克楚有事麻烦自己。
“我想在岛上设一个作坊,专一为我军打造军械,一来省些银两,二来自己用着也方便。”张克楚说道:“这次损失不少火枪,若是仍从步军司购买,有些太不划算了。”
“这个,恐怕有些麻烦。”殷秀秀皱眉道:“若是只打造刀剑箭头,也还勉强说得过去,制造火枪只怕有违律法。”
“也没那么严重,这件事我已问过玉郎,只要往经略府两司报备之后,就可行事了。”张克楚却没说出他真正的意图,反正到时候做起来,有的是遮掩的办法。殷秀秀听他如此一说,稍稍放下心了,点头道:“若是官面上无碍,那小妹自然会鼎力相助。”
见两件事都已办妥,张克楚便起身告辞,殷秀秀送至门外,见他出了内院,自己回到书房坐下,一手支着下巴颏,想道:借出这些银子,爹自然不会反对,只不知弄起作坊来,会不会连累自家——然而他要做的事,必定非常重要,若不然,又怎么会如此郑重。
他才吃了败仗,转眼便又风风火火的做起事来,这个男人的心真的如此刚硬么?可是看他对珍珠那种柔情,却又软的能让人……
张克楚兴头头地出了内院,身上揣着四千两银子的兑票,让他似乎看到了一个正在逐步壮大的克敌军——老子要挑最好的军汉,让他们用最犀利的火枪,最猛的火炮!
“玉郎,哈哈,到手了!”张克楚回到外书房,摸出兑票拍在桌子上:“你写个借据给殷姑娘送去,完事赶紧回来,我有事要说。”
郭玉郎好笑道:“银子你收,借据我写,这账谁还?”
曾大牛瓮声瓮气的说道:“那当然是大家伙一块了!”
王胖子大点其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没说的!”
菲利普瞅瞅这个又看看那个,心虚的说道:“我也是。”
张克楚哈哈一笑:“行了,你就别跟我表忠心了,只要此事做好,你爱上哪儿上哪儿去,不过我怕你到时候反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