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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若知君断肠(2)(1 / 3)

……舒雅……吾爱……

……过來好吗……回到我的怀抱……舒雅……

……我们不要再分开,永生永世在一起,好不好,沒有沁水,沒有高君琰,沒有三十七妃,只有我们两个,好不好……

黑暗中,她霍地坐起來,捂着心脏,大口大口地喘息,

为什么会突然惊醒,为什么,心会这样痛,这样痛,就好像内心最深处,在一滴一滴地淌血,

她掀开翡翠锦缎绣被,赤脚踏在冰冷的雕花地砖上,只穿一件缃色云绸曳地睡袍,提着睡袍下摆,疯了一样往外跑,

外间睡着的两名侍女惊醒了,赶紧爬起來,“娘娘,你怎么了,”

高君琰对舒雅照顾得无微不至,自进入冬季以來,倚晴阁中从早到晚地燃着壁炉,

此刻,壁炉依然发出朦朦胧胧的火光,被舒雅掀开重重帷幔带起的风一吹,那红艳艳的光晕像水波般晃动,

两名侍女借着火光,看见舒雅袍袖翻飞,长发披散,一直跑到门边,抓住门扇拼命摇晃,

倚晴阁成日都从外面锁住,除了皇帝,就只有内侍总管庆生,可以从外面打开,

舒雅使劲摇晃着双交菱花隔扇门,静夜里发出框框的声音,两个侍女从后面刚刚扶住她的肩,欲劝阻,被她双臂一震,双双往后摔开,跌倒于地,一连撞翻了好几张案几,

舒雅见门推不开,便跑向窗户,一扇接一扇去推窗,和门一样,所有的窗户都从外面锁紧了,印花窗帘上投影出外面彻夜值勤的侍卫的身影,

最后,她背靠西窗下的粉壁,慢慢滑下,颓然坐倒在地,头埋在膝盖里,失声痛哭,

两名侍女赶紧拖了雪貂皮的坐褥,苦苦哀求舒雅坐在褥垫上,不要坐在冰冷的地面,

皇上把她们派來伺候的时候就曾放过狠话,若是伺候不周,稍有闪失,要她们拿命來偿,

她们知道皇上对这位娘娘珍爱如命,而且娘娘还有孕在身,正在保胎,只是,她们不懂为什么皇上要把娘娘囚禁在此,不给她一点自由,

舒雅见两名侍女只穿轻薄睡裙跪在地上苦劝,心中不忍,便轻轻抬起身子,让她们将坐褥垫在自己身下,

“你们回去睡吧,”舒雅用手盖住眼睛,低低说道,

两名侍女摇头,依然跪在地上,

“让你们回去睡,听见沒有,”舒雅猛然拔高声音,厉喝,

两名侍女面面相觑,只得退回床上去,但都不敢睡着,大睁着眼睛,看着一动不动蜷缩在那里的舒雅,

哭出來之后,心里那种窒息般的疼痛,稍稍缓解,

怎么回事,刚才为什么会那么心痛,是做噩梦了吗,

梦里面好像有漫天漫地的血,好像还有人在呼唤她,

是他吗,

她摇摇头,凄凉而惨淡地笑了:怎么可能,他这会儿正跟沁水缠绵吧,怎么会想起我,

舒雅慢慢地抬起头,定定望着壁炉里朦胧的火光,她的旁边是一张绿沉漆的条案,案上莹润剔透的玉瓶中,插着素净晶莹的白梅,清冽的香气被壁炉融融的暖气一熏,愈加馥郁醉人,此刻正一缕一缕从舒雅鼻端钻入,

自从她住在这里,高君琰每日都给她送花,沒有一天间断,前几日,高君琰说战事吃紧,他可能会有三天不能來陪她,但这三天,依然每天都有内侍送花进來,

她的目光慢慢地往上移动,东墙边有整整一壁紫檀木的书隔,放满了各种书籍,有竹简,也有绢本,还有发黄的旧书,

都是高君琰喜欢的书,他全部搬到她这里來了,她闲來总会取下來看,许多书里都作着注解,他的注解机智幽默、别出机杼,常常让她觉得,看他的注解比看正文内容还有趣,

每次看到他的字迹,她都会有异样的感觉,这曾经是她生命中最熟悉的字迹啊,当年他离开那个破庙时,送给她的那本《春秋》,在那两年寻找夏郎的流浪中,她不知道读过多少次,他所作的注解,她至今耳熟能详,

有时高君琰会和她玩一种游戏,拿出一本《春秋》,重新作注,注完一段,就让她背诵以前那本春秋里的注解,

她每次都能背诵出來,而他也会微微惊异:“真的吗,原來朕十七岁的时候,是这么认为的,”

然后他给她看当前的注解,她就会笑起來,“原來,你现在这么想,”

“恐怕是你记错了吧,你确实记得,朕当年是那么写的,”他咬着笔杆问她,他好像有个喜欢咬笔杆的坏习惯呢,

怎么会记错呢,那本《春秋》里面,夏郎写的每个字,她都会一辈子记得,

但每次高君琰这样追问时,她却突然冷淡沉默,

她不愿意让他知道,夏郎曾经在她心中的分量,

她觉得那已经过去了,现在再让他知道她曾经深爱过夏郎,还有什么意义呢,

现在的她,是他用來制约敌人的筹码,怀着别人的孩子,

而他,则是连她都琢磨不透的奸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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