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间那团郁结顿时冲涌而上。化为一腔暴怒。抬脚就将小内侍踹到房间的另一端。撞击在墙角。登时就几乎动弹不得了。
龚如海闻声爬进來。叩头苦劝。“皇上息怒。这小贱奴进宫不到一个月。不懂规矩。伺候不周。老奴立刻便着人打他一顿板子。还望皇上不要为此气伤龙体。”
萧辰叹息一声。怒火消了许多。他虽面冷。但并不暴戾。多年征战。从不屠城。平日待下甚宽。极少打骂下人。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算了。也不要再打他了。龚如海。你快将他扶起來。看看伤到哪里。赶紧带下去擦点伤药。歇息两日吧。最近别让他伺候了。”萧辰语气稍稍放平。
龚如海连忙磕头谢恩。过去看时。那小内侍差不多晕厥了。龚如海又拖又抱地弄了半日也移不动。萧辰叹口气。亲自走下來。龚如海见状。连忙又跪下叩首。“皇上。可不敢劳动圣驾。奴才叫几个人來帮忙。”
萧辰沒理他。蹲下看了看小内侍的伤情。然后抱起他。走出房。将他交给几个内侍抬着。才又折回。
折回房间之前。他蓦地站住。仰头看向廊外。
黑沉沉的夜色里。不时有闪电划过。极像蛟龙穿行在夜空。时而隐伏。时而跃现。
夜色里弥漫着暴风雨來临之前的潮湿与窒闷。
阵阵雨前的狂风。席地卷來。
萧辰呆呆站了半晌。长袍广袖在风中猎猎翻卷。昏暗的廊灯飘转着参差的光影。斜斜地拂了他一身。将他脸上的表情也拂得凌乱而寥落。
为什么要对她那么绝情呢。
他问自己。
是因为这个女人留给他的恶劣印象。实在是太根深蒂固了。
是因为当年她那样陷害自己。害自己双腿残废、流落异国。这股怨恨还未冰释。
是因为包括自己在内。曾有不少男人被她算计过。所以刻意用无情來避免自己落入她的股掌。
一个惊雷炸响在天边。暴雨在一瞬间倾盆而下。在沉沉夜色里。瓢泼大雨就像一块沉重的幕布。轰鸣着坠落。闪电时时穿过。刹那间照耀雨夜。只见白茫茫的雨幕望不到边。
湿润的雨气扑在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孔。溅起一片迷雾般的伤感。“龚如海。你给朕换一坛酒送进來。”萧辰转身回房。
不久。龚如海捧了一坛酒进來。刚跪下给皇上斟满。将酒坛放下。躬着身子正要退下。皇上叫住了他。“等等。”
“你去把蒋昕叫來。”
“是。”龚如海恭谨答应着出去了。
蒋昕是萧辰最心腹的贴身侍卫。他就在和萧辰同一个庭院的西厢。很快赶到。
这时萧辰已经一口气喝干了十來杯酒。全身散发着浓浓的酒意。眼神迷离。当蒋昕垂首问他有何吩咐时。他怔怔地望着空气好一会儿。
蒋昕跪地恭敬地等候。
半晌。萧辰低下头。从紧贴前胸的衣襟里取出一张黄麻纸。“你现在。立刻到城外。扶日可汗的大营。求见舒雅公主。将此物交到她手里。”
蒋昕立刻膝行上前。接过那张黄麻纸。
蒋昕的眼神极度复杂。他跟随在萧辰身边很多年了。知道萧辰跟这两个女人的纠缠。
说实话。他心里是偏向沁水的。他虽然也惊叹于那个紫眼睛女人的美。但他亲眼看着还是殿下的萧辰。与还是公主的沁水。一路走过來的患难之情。每次萧辰落难的时候。都是沁水在身边陪他度过。
而那个女人为萧辰做过什么。不仅沒付出过任何。而且当年还陷害得他那么惨。
蒋昕脑海里浮现几年前。沁水來劝降。萧辰拒绝投降。并吩咐蒋昕送沁水出城。
蒋昕送沁水到城门边时。沁水突然恳求蒋昕帮她一个忙。让她调动一部分士兵冒充她带來的羽林军。拿下宾州。给辰哥哥一个惊喜。
蒋昕起初不答应。沁水便问。“昕昕觉得。刚才我离开。辰哥哥是否伤心。”
蒋昕沉默半晌。语气沉重伤感:“公主。殿下这个人。器宇深沉。感情不轻易露。但是我敢以性命担保。殿下对公主的感情。绝对超出公主你的想象。”
“哦。比我想象的还要沒感情。是吧。”沁水戏谑笑语。
蒋昕愣了一下。沒发现是玩笑话。急忙否定:“公主。殿下从來沒在乎过哪个女人。除了你。”
“我沒看出來。若不是对那紫眼睛的美人太过在乎。又怎会堕入奸计。被她诬陷。”
“这个……”蒋昕一脸为难和苦恼的表情。搔搔后脑勺。期期艾艾。“这个实在是难以理解。那样的绝色。殿下也不是沒见过。也不知道这次是怎么了。不过。公主放心。那个人在殿下心中。无论如何比不上公主。”
沁水冷笑:“被整得这样惨。肯定是比不上了。”随即又近乎哀恳地望着蒋昕:“昕昕。辰哥哥被那紫眼睛打击这一次。一定心灰意冷。你知道辰哥哥本來就甚少欢颜。长年锁眉沉郁。我若给他这个惊喜。他肯定会忍俊不禁。笑破肚皮。平添不少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