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一片群山环抱的盆地。绿草如茵、百鸟喧啾、溪流婉转。他缓缓放慢马速。温柔低沉地在她耳畔说:“在这里歇一下吧。”
他多年转战沙场。骑马几日夜也不会累。但他心疼她。怕她累。
她沉浸于幸福的极致。丝毫不觉得累。但是他在身后。她看不见他的脸。很想仔细地将他看个够。遂欢快答道:“好啊。我渴了。去溪边喝水吧。”
他抱着她跳下马。将她放稳后。去把骕骦系在溪边碧桃树畔。
碧桃花快要落尽了。还有一些残花余蕊不时飘零于风中。水里流转着零零星星的花瓣。像点点胭脂泪滴。随波荡漾。芳华远去。
他栓好马回过身。见她蹲在溪边。捧了水净面。听见他走近的脚步声。抬起脸朝他一笑。清水润湿的面庞。晶莹剔透。薄染粉晕。仿佛是枝头正在盛开的碧桃花。
分别两年。她成熟了不少。如今梳的是高耸的新娘发髻。浑身散发着说不出的妩媚。
他不敢贪看。在她身侧蹲下。捧起水拍打面颊。饱饱地喝了几口水。
她却只管痴痴盯着他。眼里情波荡漾。她的辰哥哥。她魂.牵.梦.萦的人啊。他一点也沒变。还是她镂刻于心底的那个模样。从侧面看过去。高而直的鼻梁有山脊般挺拔的线条。刚劲而修长的剑眉。不是高高飞扬在额头。而是深深低压于眼眸上方。乌黑的眸子冷峻深邃。薄唇带着坚毅的线条。
她这一生再也沒见过比他更英俊的男人。
哇。哇。怎么搞的。她好像有点春.心.萌.动了。脑子里乱糟糟的。回响着出嫁前夜。母妃教她的那些闺房秘诀。以及特意找來给她看的春.宫.图。
她忽然羞不可抑。娇颜笼霞。捂着滚烫的面庞低下头去。
萧辰看得莫名其妙。伸手摸她的额头。“你怎么了。”
她躲开他的触摸。只管羞得将脸往膝盖里躲。
他知道她一向神神鬼鬼的。宠溺地敲敲她的额头。也不作多想。问道:“萧羽让碧霄宫的人传话给我。是你的意思吧。”
他不称皇上。可见对于萧羽登基。心中还是有不甘的。
她艰难地克服这一阵心动如潮。抬起头。强自平静地面对心爱的男子:“是啊。我拜托羽哥哥的。”
“萧羽既然愿意帮你逃婚。为何不好人做到底。帮你母妃逃出宫。这样那女人就不能要挟你了。”提到舒雅。他用的是极憎恶的口气。称“那女人”。
“羽哥哥可不敢违逆姐姐。舒雅姐姐厉害着呢。她早就派心腹把守母妃寝室。不让母妃离开寸步。她若发现母妃丢了。不会跟羽哥哥善罢甘休的。”她撅嘴述说。
他听得这些称呼。有些懵:“姐姐。舒雅。”
她这才想起分别这两年。发生了这么多事。他都不知道。于是选了个舒服的姿势。抱膝坐着对他诉说:“母妃不是我亲娘。我亲娘是南汉前骠骑大将军冯裕的独生女。”
“是吗。”冷峻的男子眉目间也掩不住震惊之色。冯裕的大名。他早有耳闻。虽然他纵横疆场的时候。冯将军早已作古。但是当年。父皇可是对冯裕称赏有加。常有提及。
于是沁水把上一代的恩怨说了一遍。萧辰默默听着。剑眉深拢。
末了。沁水问萧辰:“娘亲为家人报仇。暗杀父皇未遂。被父皇赐死。那么。父皇为何还会依照娘亲遗愿。仍旧封我为沁水公主。并且还将娘亲的故乡沁水郡。给我做封地。父皇难道不知道。沁水这二字。饱含冯氏一族对他的仇恨吗。”
仰目望着峰峦入云。天宇澄清。萧辰眸中漫开深远的神色。长叹:“小的时候。父皇就对我说。他南征北战这么多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尤其是在攻打南汉的时候。基本上难逢敌手。
他只在一个人手下吃过亏。那就是冯裕。他这一生最佩服的。就是南汉的前骠骑大将军冯裕。当时父皇折损精骑四十万才攻下沁水郡。年轻气盛的他下令屠城。他一直忘不了冯裕临死不屈的壮烈。
我想。他把沁水郡给你作为封地。其实是对冯裕表示尊敬和歉意。
冯裕当年用热血和生命死守的城池。最后归属于他的外孙女。想必他在天之灵会得到些许安慰吧。”
听了这席话。沁水内心起了深深的震动。自从遇到扶日。也许是想要跟辰哥哥结合的愿望太强烈。她总是自我感觉是扶日的女儿。她也确实对扶日有一种奇异的亲近。那是养育自己长大的父皇从未给过自己的感觉。
但是此刻。听见这段话。她心中激.荡起对父皇的崇敬。越发伤悲父皇不省人事。
“辰哥哥。岳圣清既然能治好你的腿伤。想必他也能够让父皇恢复神智。你说呢。”她仰望着他。寻找一线希望。
萧辰乌黑的剑眉如乌云沉沉。“我问过岳圣清。他说他师兄叶凌风医术远胜于他。既然是叶凌风给父皇配的药。岳圣清沒有把握能解。他答应试一试。至少。他可以尽力延长父皇的寿命。”
“对了。辰哥哥去过南朝的江州吗。”沁水突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