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羽拉着沈如湄,绕过假山,专门挑选曲径花丛,逶迤行去,只要有侍卫的身影,萧羽就连忙拉着沈如湄蹲下,
沈如湄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觉得很有趣,也很好奇,于是不动声色地紧跟着,心里扑通扑通地急跳,
眼前的路越走越荒凉,尽头处是一所废弃已久的宫院,荒草丛生,苍苔盈阶,粉墙剥落,帷幔残破,
萧羽拉着沈如湄走到后苑,进到一座蔽旧的六角亭里,这才坐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见沈如湄还站着,温和地笑道:“你也坐,这里无人,不必拘束守礼,”
刚才沈如湄只是在身后跟着他,此刻一见他容颜,不由呆呆地盯着他,然后捂着嘴笑起來,
萧羽尴尬地摸脸:“你笑什么,”
沈如湄大胆地上前,引袖抹去萧羽脸上沾的泥土树叶,这大概是刚才在花丛里躲开那些侍卫时弄上的,突然,沈如湄想到自己脸上应该也不光彩,一时间难堪至极,连忙将衣袖引回自己脸上,一阵揩擦,
萧羽被她逗得朗声笑起來,
沈如湄拉着衣袖,撅嘴生气地看着萧羽,突然也扑哧笑开來,
两人相对笑罢,萧羽再次让沈如湄坐,沈如湄也就不客气地坐于亭内横栏,
“作为兰氏的主要党羽,你们沈家男丁全部杀头,女眷沒入宫中为奴,”萧羽神色柔和清朗,慢慢说着,“但是,朕不会忘记,当年卫国取代燕国之际,北燕东部五王谋反,是你曾祖父率领大军,前往平叛,那时,沈老将军已经年过七旬,却依然宝刀未老,尽忠报国,后來又功高不居,主动交出兵权,退耕于野,并且明智地让自己的几个儿子,不从武事,担任文职,你的父亲沈沛文,本是一代鸿学之士,只可惜投入兰庭松门下,人道是,师恩如山,所以不得已做了兰氏臂膀,”
沈如湄垂首静静聆听,直到听到萧羽一句“若是你为朕做一件事,朕为你们沈家平反,让原本被剥夺的荫封重新归属你家门,并且召回你流放边庭的幼弟,让他在朝中任职,如何,”
沈如湄这才略感惊异地抬起眼眸,“皇上要奴婢为你做什么事,”
萧羽凝视着她,须臾,才缓缓吐出:“回到你夫君身边去,”
沈如湄浑身一激灵,兰韶云那张阴冷苍白的死人脸浮现在脑海,不禁让她涌起一阵厌恶,
她本能地想拒绝,但是牵了牵嘴角,还是沉默了,
萧羽仁慈,为了兰氏谋反案,他沒少与舒雅力争,舒雅秉持“除恶务尽,斩草除根,”而萧羽却尽可能少株连牵扯,但凡十八岁以下的男丁,他都算作稚子,不予死刑,
沈如湄的弟弟幸而还差几个月才满十八岁,所以只判了流放,但是西部边疆,与大漠接壤,风沙肆虐,环境恶劣,弟弟长于贵胄之家锦绣丛中,哪里经得起,
因此,萧羽这段话,对沈如湄吸引最大的不是家族荣耀,而是幼弟可以回到京中,得到自己照看,
“我弟弟……皇上准备给我弟弟什么职位,”沈如湄犹豫着问,
“你弟弟的职位,由皇后任命,”萧羽温润柔和的眼底,有微微幽暗的光,
“呃,”沈如湄眨着清灵灵的眼眸,沒弄懂皇上的意思,
萧羽清浅地笑了:“你回到兰韶云身边,也不由朕安排,你不要告诉任何人遇到朕的事,今天那几个花奴,朕也会想办法封住她们嘴,然后,朕安排你跟皇后偶遇,皇后听说你是兰韶云的妻子,肯定会重新把你赐给兰韶云,然后,你再恳求兰韶云到皇后那里美言几句,将你弟弟召回來,皇后自然会给你弟弟安排职位,你们姐弟是兰韶云的妻弟,而兰韶云是皇后的人,所以你们看上去是皇后的人,但其实是朕的人,这一点,只有我们三人知道,让你弟弟守口如瓶,他能做到吧,”
沈如湄冰雪聪明,一听就明白了,只是,她微微有些疑惑,踌躇着问:“奴婢能否冒昧地问陛下一句,陛下安排奴婢到兰韶云身边,是要除掉兰韶云吧,那么陛下为何不直接除掉他,他可是兰氏一族的骨干,早该随他的亲族一同斩首了,”
萧羽往后倚着横栏,白得透明的修长手指抵在额角,微微垂了长睫,“因为他是皇后的人,皇后要保他,”
“陛下,为何如此惧怕皇后,就算她是色目国的公主,难道我们卫国的军事力量还不足以抵御色目大军么,”沈如湄大胆地继续问下去,
“朕不是惧怕她,是不愿意伤害她,”他淡淡地说,然而,眼里有深不见底的情意,
沈如湄看得怔住,心里有莫名的痛在灼烧,那个女人有魔力吗,为什么,这两个男人都如此迷恋她,
“但是,你暗地里除掉兰韶云,比明里杀他,可能更加伤害她,”沈如湄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因为兰韶云手里掌握着朕至交好友的性命,朕若明里杀他,朕的两位友人就休想活命,所以,朕要拜托你,回到兰韶云府里后,设法探出那两位友人的囚禁处,”
“皇帝也有至交好友吗,”沈如湄忍不住问,“友情与权力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