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罚你每日来陪父皇下棋!”
沁水天性好动,最是坐不住,拙于棋道。卫宣帝含怒说出这话,其实是原谅女儿的意思。
“儿臣甘领罪罚!”沁水泣不成声,扑进父皇怀里。
宣帝紧紧搂住女儿,抚摩她的脊背,下巴蹭着她柔软的秀发,威严凝重的眉目间,有失而复得的欢欣。
兰贵妃和曾婕妤在一旁拭泪。沁水从父皇怀里出来,转而投进曾婕妤怀里:“母妃!”
曾婕妤纤细柔弱的五官,被泪水淹没得模糊一片,她似有千言万语要诉说,却只是搂紧了女儿,说不出一个字。
卫宣帝望着曾婕妤,满面责备之色。
此番沁水出走,他本来要重处曾婕妤,还是兰贵妃出面转圜,将所有罪责揽到自己身上。
这一番帝女团聚的温馨画面,令在场所有臣民唏嘘不已。
沁水兑现了责罚,当日便去陪父皇下棋。宣帝宿在兰贵妃的徽音殿,沁水和父皇对弈,兰贵妃在一旁笑语解颐,三人其乐融融到深夜,兰贵妃留宿了沁水。
第二日,宣帝散朝后,又让沁水陪着下棋,沁水又未能回芳德宫。本来有满腹疑云,欲详加询问曾婕妤,几盘棋下来,已是哺时。沁水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办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她向兰贵妃说萧辰有手书让她带给王妃,兰贵妃给了她出宫的令牌,她便命车夫驾了公主级别的青盖安车,出了宫城南门,来到皇城外的嘉善坊。
牧京除了帝妃住的宫城,官署所在的皇城,外围的大城分为四百二十坊。其中嘉善坊,民间又呼为“帝胄坊”,住在这里的都是皇室宗亲与名公巨卿。
卫宣帝本就只有三个儿子,虽然分封各地,但实际上就藩的只有太子之下,晋王之上的二皇子,梁王萧隽。
晋王萧辰,虽然已经加冠满四年,也还未正式赴藩就封,家眷僚属都还在京都的王府内。
何琦君听说沁水驾到,连忙亲自到府门迎接。沁水从车上一跃而下,胭脂色绣淡青桃叶的罗裙飘扬飞旋,像一朵灿烂的桃花旋舞在风中。
“何姐姐!”沁水一落地就抓住何琦君双手,来回摇晃着,大大咧咧地惊叫:“呀,瘦了好多啊,何姐姐想辰哥哥了吧!”
何琦君清秀的脸上漾起浅浅笑意,抿嘴不语,任沁水摇晃着自己。
进得王府,黄瓦红墙,白玉台阶,高贵典雅。穿过一进庭院,搭桥植柳,堆峰叠石,园林考究。
“何姐姐,你们家的事,你但放宽心。”沁水挽着何琦君,一壁走着,一壁安慰,所有侍女随从都被摒弃在几丈之后,“父皇如今须臾离不得兰贵妃,后宫粉黛三千,谁也不及兰贵妃善体上意。因此,若是我与兰贵妃公然翻脸,反而会失宠于父皇,那就不可能解救你们了。”
说起宫闱内幕,天真活泼的少女,陡然变得老于世故,明媚若晨曦的面容,被冷肃森严的表情覆盖。
何琦君连连颔首,多日来郁结在眉间的忧愁,微微散开。
“姐姐须知。”看了看身后,沁水更加压低声音:“我才是辰哥哥的最后一颗棋子,轻易不能动,因此我只能伺机而发。你莫要着急,相信我。”
何琦君敬服地看着沁水,使劲地点头。
沁水话题忽转,挽住何琦君的手暗暗加力:“何姐姐,那个紫色眼睛的女子,让我一见。”
何琦君诧异地望着沁水,只犹豫了一瞬,立刻回首唤人去带紫瞳。
提起紫瞳,何琦君眼里有难掩的哀痛。嫁给萧辰以来,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但是,总觉得缺少了什么。
萧辰亦有几房侧妃,但似乎都只是泄.欲器具,没看出他对哪一个特别上心。
萧辰从少年时就常常随军征战,极少在家。偶尔在家,也是日习骑射,夜读兵书,不苟言笑。
何琦君便想,或许他天生就是这样沉闷冷寂的男子,对女人不上心。
然而,这次他的心腹将领,安旭尧却护送着一个美艳的女子来到王府,交待她善待。
那女子竟带着他最珍爱的、他的母亲留下的伏羲佩,作为他的信物交给她。
他的意思,不是很明显了吗?像他那样深沉的男子,这已经是明告她这个正妻,这紫眸的女子,是他的宠妾。
她就是想不明白,这样一个把行军打仗看得比女人重要得多的男子,喜欢的竟是这样的类型。
依照沁水的嘱咐,只留紫瞳和沁水单独在房内,何琦君掩上门走出的瞬间,再次看了紫瞳一眼,依然是那样的疑惑。
这样的女子……满身都是妖气,萧辰喜欢的竟是这样的类型吗?
门一掩上,沁水冷冷问紫瞳:“我已经兑现承诺,现在该你说说我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