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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乃为昭帝讲《诗》的师傅。德高望重。以他为丞相。有何不妥。”
即便是再有才能的人。到了蔡义这种已属罕见的高龄。早该回家养老。更何况蔡义的身体状况早已一日不如一日。丞相是百官之首。不说指望耄耋老人能在这个位置上对朝廷有所贡献。但至少众人都希望大汉朝别再出现一位沒多久就老死于任上的丞相。
而另一方面。在人事调动趋向稳定后。立后的事终于再次被提出日程。霍光依然不表态。但是经历过隽不疑、刘德二人拒娶霍家女后的处理惯例。朝臣们早已习惯了霍光这种谦逊式的沉默。霍光不表态沒关系。因为霍夫人早已在私底下放出风声。所以鼓动皇帝立霍成君为后的声势再度热烈起來。
“父亲。”张安世甫进家门。便被张彭祖堵在了堂屋的阶梯上。
彭祖的样子有点急躁。可张安世却视若无睹。张千秋一把将弟弟拽到边上:“父亲难得休沐。你到别处玩去。”
张安世慢吞吞的脱了鞋上堂。婢女取來热水给他净手。擦脸。
彭祖急道:“可是……”
张千秋猛地一拽。眼中有了警告之色:“出去玩。”
面对这个从小敬畏的大哥。张彭祖犹豫再三。终究沒有妥协。“我找父亲有事。”
张千秋一笑。“做了中郎将的人果然不同了啊。”
“让他进來。”坐上席的张安世突然发话。声音威严沉稳。彭祖心里不由一颤。硬着头皮进了门。
张安世斜睨着小儿子。冷淡的说:“你仗着自己从小与陛下有同席研书的情分。在兄长跟前也敢放肆无礼了。”
彭祖急忙行礼。“儿子不敢。”
“我看你现在也沒什么不敢的。”他冷哼一声。“陛下的婚事不用你瞎操心。你先管管你自己。都已经十七岁了。整日和府中侍婢厮混。也不上心正正经经的找门亲事成家。我且问你。延寿说你不肯娶亲。这是怎么一回事。”
张安世眼神凌厉。要不是清楚小儿子与平日侍婢厮混。在男女欢爱上并无疾碍。他肯定少不得一顿家法教训。
彭祖振振有词。“昔日冠军侯曾言。‘匈奴未灭。无以家为也。’儿子歆慕其胸襟豪情。亦……”
“冠军侯。”张安世气得直冷笑。“就凭你这点出息也想学霍去病。”
彭祖不吱声了。他今天拼着被父兄一顿臭骂。为的是刘病已的重托。
“父亲。”他跪下重重的磕了个头。“这句话是陛下教儿子说的。陛下自幼是伯父养大的。诗经中有句话叫‘无言不雠。无德不报。’。陛下与许婕妤鹣鲽情深。夫妻情重……”他见父亲已经朝他直摆手了。忙膝行过去。大叫。“陛下重情有什么不对吗。陛下这般重情更显得仁德厚道……”
“行了。”张千秋直接将三弟从地上拖了起來。“冲父亲这么无礼叫嚷。你也太不像话了。”
张安世皱眉。满脸不悦。“你出去。回房好好反思今日的言行得失。想不明白就不要出來。”
张彭祖明白这是沒用了。父亲铁了心是站在霍光一边的。自己说再多也动摇不了父亲的心意。他心里觉得悲愤委屈。忿忿的站了起來。转身跑到门口。忍不住又回头说:“都说当了皇帝。可以随心所欲。如今看來。竟是大错了。”
张安世刚要张嘴训斥。张彭祖一跺脚。早跑得沒了影。他气得不轻。脸色铁青。张千秋忙小心翼翼的劝解:“三弟年纪还小……其实陛下年纪也太小……”
张安世气得叹气。“不长进的竖子。”这话本是训斥小儿子的。可接在张千秋的话后。倒像是连皇帝也一块儿骂进去了。
他急忙闭了嘴。被张彭祖这么一闹腾。他的精神明显不济。疲惫不堪的伸手揉着自己的眉心。
张千秋细细想了想。这才谨慎的询问:“关于敬儿的亲事……”
张安世打起精神。闭了闭目。再睁开时。眼神已恢复清明冷静。孙女张敬今年及笄。以他张家现有的身份地位自然不愁沒有合适的夫家可挑。所以张千秋也一向不怎么在意。可前阵子霍山突然向他提亲。要让霍云娶张敬为妻。
霍山虽不是大将军家的嫡系。地位不比霍禹。但终究是霍光的侄子。
与霍家联姻。似乎是个双赢的好机会。但……张安世却常有隐忧。霍家的权势到如今已经算是大到了极限。放眼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户人家能够比得上霍家。就算是当初的卫家也远远不及。这样如日中天、权倾天下的霍家。一向是张安世倚靠扶持的对象。但任何事都有个限度。他总担心一旦过了限度。不知道接下去还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毕竟。霍光已经老了。而霍家的继任者霍禹。显然还不够老练。
“父亲……”
张安世长长的舒气。“那是你的女儿。你自己作主吧。”他颇具深意的瞥了长子一眼。“为父老了。以后这个家。还得由你來当。”
张千秋松了口气。笑道:“其实霍山见我多日不应。昨日还特意托了霍禹來当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