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臂环抱在胸前,头顶是亮闪闪的武帐,看似简单的坐榻四周,隐在帐中的侍卫足有数百人,手中皆高举着寒光烁烁的兵刃,
她从沒见过这么多的男子,打从五岁入未央宫,十年來她住在未央宫掖庭,见得最多的异性也不过就是些不男不女的黄门宦官,而今,作为汉王朝最年轻的皇太后,也是第一个有幸莅临中央官署承明殿的皇太后,上官如意却只能环抱着手臂,惊魂不定的仓惶环顾,
她坐在坐榻上,娇小的身躯在不断的发颤,身上仍穿着那件珠玉串成的襦裙,这是她在寝宫内穿的常服,当霍光率众冲进长信殿,三言两语的说完來意后要她随同坐车回未央宫时,她曾按捺住惊慌的心绪要求换上正装,可她的外祖父显然连这一点点的工夫也等不及了,居然直接将她“请”到了承明殿來,
未央宫的承明殿……她打了个哆嗦,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让她无所适从,彷徨无助到了极点,承明殿不是后宫女子应该來的地方,就连皇帝轻易也不会到这里來,这里是中朝尚书大臣们辅助天子处理政务的地方,
守护太后的左右侍女一脸哭相,在寒光凛冽中瑟瑟发抖,这时承明殿洞开的大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以霍光为首的三公九卿摆动两袖,按班进入,随着公卿百官之后进殿的是手持长戟的期门武士,沉重却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令人心颤,侍女中的一人终于禁不住这种肃立的阵仗,呜的一声低咽,蹲下身子哭了起來,
霍光眼眸一厉,不等他出声,武帐内早有人跳将出來,将那小侍女提了起來,不留情面的拖曳出后殿,
如意目光闪烁,面上惊疑未定,武帐内靠如意最近的两位青年男子正牢牢逼视着她,她认得其中一人,正是自己的舅舅霍禹,而另一位虽不认得,却猜得出应是车骑将军的长子张千秋,
期门武士站在陛阶下,将整座承明殿围得犹如铁桶般密不透风,这时候别说进來个人,便是飞进來一只苍蝇,也管叫它进得來出不去,
霍光面色稍霁,进入帐内,跪在榻前,仰头凝视着上官如意,双目相接,如意无措的垂下眼睑,睫毛微微颤抖,
“接下來要做什么,你可明白,”他的语气温和,却又隐含着一股不容抗辩的坚决,这个时候的霍光不再像是位臣子,而更像是她的外祖父,
如意红了眼眶,咬着下唇,雪白的面颊看不到一丝血色,在霍光咄咄逼人的注视下,她缓缓点了点头,
“好孩子,”他的语气更加柔和,带着鱼尾褶子的笑容看起來是那样的亲切,如意看着那个熟悉的笑容微微发怔,不由想起了故世的母亲,,母亲有一双酷似外祖父的眼眸,笑起时,眉眼间也是这般温柔,
霍光站直了身,他的岁数已经不小了,两鬓银丝,尽显苍老,可那样不屈的脊梁却让这个身材本不太高大的老人看起來儒雅却不失威严,随着霍光的回身,承明殿的门外进來一个人影,
如意的记忆中很清晰的记得一个月前在前殿见到刘贺时的情景,此刻的他也如同那一次一样,从明亮刺眼的门外走了进來,她恍惚的想回身去看自己身后,她记得那时候的情景,所以一时沒回过神來,总觉得那个冰雾缭绕的灵柩仍搁放在自己身后,而刘弗正在身后默默的看着她,
刘贺是被金赏等人押着进殿的,一看到殿内那种煞气腾腾的布阵,他勉强镇定的心已有些乱了,
“儿臣叩见母后,”换作平时,他是不屑于将殿上帷帐中端坐的小女子视为母亲大人的,虽然他坐上这个天子之位,的的确确承继的是孝昭皇帝的宗嗣,名分上已是刘弗和上官如意的儿子,
但今天的场面已经令他警觉起來,丝毫不敢有半点马虎,于是当着诸位朝臣的面,他谦恭有礼的扮演起为人子的角色,
刘贺叩首请安,事实上就在两个时辰之前,他才在长乐宫请过母后的安,那时如意穿着一身黄色的曲裾深衣,坐在长信殿高堂之上,与自己的这个过继儿子相对无言,
这对母子一坐一跪,上下对望,彼时尚有严罗紨从中调和,化解彼此间沉闷的尴尬,而此时,在群臣济济的承明殿内,两人的沉默却让这个本不该寂静的殿堂变得无比闷热起來,
刘贺心跳如雷,他甚至能感觉到身后诸臣投射在他背上灼人的目光,
如意像是吓坏的孩子,面色惨白,双眸空洞的环臂坐在那里,竟连最基本的叫起都沒有说一声,站在她边上的侍女们更是早已吓得灵魂出窍,只差沒和之前的那一位一样吓瘫在地上,哪里还能机灵的主动替太后和皇帝解这个围,
太后不发话,皇帝不敢起,刘贺紧抿的嘴唇沒有一丝血色,他知道霍光就坐在他身后不远,也大概猜得到霍光此刻的心情该是何等的愉悦,苦心布置了二十七天的筹码却在短短几个时辰之内被对方打散,一想到以后自己也许将成为刘弗那样受人摆布的皇帝,他的心就开始愤怒的扭曲、抽搐,
霍光沒有动,今天的主角并不是他,按照预期的安排,杨敞从队列中站了出來,从袖子里取出一卷竹简,高举头顶:“丞相臣敞,有书上奏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