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的事有点儿不太正常,但这样的预感无法向皇帝明言,
未央宫的大门近了,一切看起來和平时沒有什么不同,兵卫们林立在宫门两旁,在车队通过时,跪下行叩拜大礼,
龚遂扶着车厢,在嘎吱嘎吱声中经过范明友的身边,后者正仰高了头颅目视车舆,目光与龚遂相触,他颔首微笑,
龚遂恢复了镇定,车队平安的进入未央宫,他扭头再次看了眼范明友,,他已经从地上起身,正指挥着手下关上大门,
重重的宫门阖上的一刹那,发出砰然声响,龚遂的心猛然一跳,他忍不住叫道:“范明友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个问題他问的是自己,可沒想到叫的声音过高,被车内的刘贺听到,回道:“范明友身为未央卫尉,他在东门有什么稀奇,”
龚遂只觉得汗湿衣背,范明友是未央卫尉不假,但他另一重身份已是度辽将军,身兼数职的范明友未必就得日日亲自守卫宫门,即便是他亲自守卫宫门,未央宫那么多道宫门,也未必就一定是守在这一道东门前,
“陛下,”也许真的是他过于杞人忧天,但太多的巧合并拢在一处,便能让人产生出许许多多的忧虑,他刚想开口提醒,突然车驾前聚拢起十來名同僚,为首的是刘贺的姐夫昌邑关内侯,
这一行人靠近车舆,将马车直接拦停下來,然后更多的人蜂拥而至,
“陛下,事有蹊跷,安乐被霍光等人扣下了,”
车厢内沉默了片刻,问:“何故,”
中尉王吉抹汗:“霍将军带着三公九卿、文武百官一齐去了长乐宫面见太后,”
不等王吉擦完汗,后面马上有人主动补充:“霍光等人进宫后沒多久,便拥着太后坐辇出宫,不等安乐有所反应,便被他们绑了,”
簇拥在一起的人们逐渐嗅出敏锐的异样,忍不住首先质问:“霍光这厮在图谋什么,”
“结党众,挟太后,绑朝臣,这可都是大逆不道的死罪,”
“霍光要谋反,”
“他想造反,”
聚拢的人越來越多,争论声也越來越嘈杂,两百多人你一言我一语,搞得章台街犹如市肆口,刘贺听得气闷,刷的撩开帘子,也不等黄门伸手來扶,已是一脸怒气的站到了车架上:“乱成这样像什么话,”
昌邑关内侯向來受刘贺敬重,他为人也极为稳重,这时却也放出狠话來:“陛下,当断则断啊,”言下之意仍是希望刘贺遵照他们原先一直计划的那样,若要彻底瓦解霍氏党羽,首先得下杀手干掉霍光,
刘贺眼中杀机乍现,王吉慌道:“陛下切不可动此念,霍光虽为权臣,却非奸臣,又是受孝武皇帝遗命的辅佐大臣,我们杀了他事小,使陛下英德有损便得不偿失了,”
刘贺沉默,四周的臣僚倒有半数仍是赞同诛杀霍光的建议,
龚遂道:“这事回殿内再议不迟,”
这话刘贺倒听进去了,毕竟一大群人挤在章台街上吵吵嚷嚷的实在不成体统,他将帘子猛地一摔:“回宣室殿,”
车队终于继续动了起來,严罗紨见刘贺脸色不豫,问道:“出什么事了,”
刘贺咬牙愠道:“朕看在祖父的面上,还打算留他几分颜面,沒想到这个老匹夫,自己倒先急着要把这份老脸给丢尽了,”
严罗紨也算是个聪明人,很明白在刘贺生气的时候尽量不要去试图触碰他的怒气,果然刘贺很快便镇定下來,恢复漫不经心的散漫,笑嘻嘻的说:“你先回掖庭,等朕办完事去瞧瞧持辔,”
她乖巧如猫的轻轻嗯了声,依偎过去,
车到正殿阶下,刘贺在众人簇拥下下了车,严罗紨仍是随车回掖庭椒房殿,通往宣室殿的台阶上矗立着侍守的郎卫,刘贺步履稳健的踏在石阶上,略偏过头,他在两丈开外看到手提虎子的金赏,此时日头高升,烈日下的金赏面色如雪,神情却有些茫然,刘贺微微一笑,脖子仰后喊了声:“金赏,”
金赏恍惚未闻,身后的金安上推了他一把,他这才醒过神來,触到刘贺犀利清冷的目光后,他浑身不由自主的颤了下,把头颅低了下去,
“就这么讨厌朕,”他的笑容冷峻中带着一丝残酷,死去的金建在他右手小臂上留下了一道寸许长的创口,但他觉得这道创口更像是留在了金赏的心上,眼前的他,魂不守舍,犹如活死人,他忍不住便怒火燃烧起來,“你以前就是这么侍奉昭帝的,”
这一声喝挟带着属于帝王不可拂逆的威严,金赏哆嗦了下,头垂得更低了:“臣不敢,”
刘贺似乎把折磨他作为了一种乐趣,踩踏了金赏犹如踩踏了刘弗,他孜孜不倦的做着这件本该毫无意义的事,
通往宣室殿的庑廊上一片冷清,刘贺领头,身后拖拖拉拉的跟着二百多名他从昌邑国带來的亲信,守门的中黄门远远见皇帝走近,赶紧把门打开,刘贺跨步迈过门槛,也正是在那个刹那,本來紧跟他之后的金赏、金安上两兄弟突然停下了脚步,尾随的二百多人莫名的跟着停下,刘贺尚未察觉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