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平君第一次感受到对巫蛊的恐惧是在腊日看到母亲制作的人偶之后。而她第一次真切的体会到巫蛊的可怕却是在元日。
元日前夜漏未尽七刻便要准备上朝。文武百官乃至从藩国抵京的诸侯王们俱是一宿不曾合眼。天不亮便在东司马公车门候着等待上朝。许广汉作为暴室啬夫。虽不是什么要紧的小吏。却也无法有片刻的喘歇。
许家母女在家安安静静的过节。早朝过后。皇帝带着众臣前往茂陵祭祀。到了下午。本不该出现在尚冠里的许广汉面无人色的回到了家里。许夫人刚惊讶的想问。他已一把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拖回了房。
许平君正在替母亲纺线。见父亲如此神态。生怕他俩又像上次那样争吵。于是匆忙丢下纺锤。跟到了父母房门前。
才把耳朵贴在门上。就听里面隐约传出母亲一声惶恐的低呼:“这不是真的……我沒真的想要他死……”
许广汉喘着粗气。口气恶劣至极。“可他就是死了。早就警告过你。巫蛊之术害人害己。不可施为。你居然……”
“我沒有。我听了你的话。早就把人偶统统烧掉了。”
“那也已经迟了。欧侯令只这么一个儿子。听说一入冬这孩子身体就不大好。风寒咳嗽。高热烧得他糊里糊涂的。在床上躺了将近一个月结果还是沒医治好。今儿个一大早我听人说那孩子沒熬过去。夭折了。吓得我装病赶紧跑了回來。真是沒脸再见欧侯令了。”
房内许夫人哭得凄厉。“我沒想会这样……”
房外许平君呆若木鸡。
“这已经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題了。我倒宁可被欧侯家退亲。也总好过现在女儿背上一个克夫的舆论。你看看那个王家的小姑娘。过完年虚岁就该十七了。至今还待字闺中怎么都许不着人家。你难道希望女儿也成她那样……”
许平君听不下去了。懵懵懂懂的从后室晃了出來。到得堂上却发现刘病已不知什么时候來了。正坐在席上摆弄着纺车玩耍。见她出來。他忙起身过來偷偷拉住她的手。“皇帝给宗室赏钱了。我请你去市里大吃一顿如何。”
她浑浑噩噩的抬起头。看着病已那张眉飞色舞的俊朗面孔。沒头沒脑的张口就问:“若是我和意姐姐一样……你还敢娶我么。”
刘病已不明白。平君忽然落下泪來。内心惶恐不安的将这几天发现的事抽抽噎噎的说了个大概。
病已旁的都沒有太往心里去。但听到“巫蛊”二字却是脸色大变。阴云密布。眼中似有说不尽的痛楚。平君被他的神情吓住。继而绝望的哭了起來。“你不用说了。我……我……”
他在她的泪眼婆娑中回过神來。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斥道:“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那家伙跟你非亲非故、素未谋面。死了是他福薄。关你什么事。”
平君只是伤心。最后哭得连话也说不上來了。惹得堂下扫地的许惠几次在门口探头來察看。
病已被她哭得心烦。不禁跺脚道:“罢了。罢了。”他天不怕地不怕。最受不得她的眼泪。从小只要她一哭。他纵有再大的捉弄之心也全被她哭得飞到了九霄云外。
病已拍拍她的背。“等我……”毅然抽身离开。
平君不明所以。只当他绝情离去。扑倒在堂上放声大哭。哭声惊动房中还在彼此埋怨争执的许氏夫妇。等两人循声找到堂上。却看到女儿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趴在冰冷的砖地上气都喘不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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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张贺生怕自己听错了。停下手中的活。诧异的抬头。“你再说一遍。你刚才说什么。你要娶谁。”
“平君。许。。平。。君。”他很肯定的一字一顿的念了出來。口中念着她的名字。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异常温柔起來。
张贺瞠目结舌。“这……这不是那……那个……”
病已兴奋得两眼放光。双手撑在案沿。挺起上身挨近张贺。“是是是。就是她。我要娶她。张公你逼我成亲催了总有一二年了吧。你看我多孝顺听话。你让我娶亲我就娶亲。我跟你保证。今年娶她为妻。明年一定给你添个胖孙子……”
“胡闹。”张贺脸上松垮的肌肉不断抽搐。眼皮更是跳个不停。刘病已的那些话听到他耳朵里。他非但沒觉得高兴。反而整颗心因此都被揪成了团。
刘病已沒觉察出张贺是真的恼怒。想到那个姓欧侯的小子一死。平君的婚约取缔。他便能光明正大的迎娶平君。心里更是好似泡在了蜜糖罐里。在甜腻中乐开了花。
张贺看他笑咧了嘴巴的高兴样。心里猛然一惊。“你是当真。”
“当然。不当真我也不敢对你说呀。”病已眨巴眼。心里拨弄起算筹。“张公。你和许叔叔关系不错。他又……向來都听你的。所以。如果是你开口保这个大媒。许叔叔肯定不会反对。”
张贺脸色铁青。断然拒绝。“不行。”
刘病已见张贺不像是在说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