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君还没明白过来,他已经起身,他一站起来,金赏等人马上也跟着站了起来,那些郎官们虽然酒喝多了,但也不至于失去行动力,一个个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站了起来。
金陵清丽雍容,但李缳却觉得他的目光在最后,也是唯一一次停驻在她身上时,却犹如刀锋般犀利,寒意夺人。
李缳打了个哆嗦,头不由自主的低下了,直到妹妹捧着一块金子在她身后惊呼:“姐姐,你快看,这么多……真的是金子啊。”
厨房里忙活的肆主夫妇听到动静后匆匆忙忙的赶了出来,却只看到堂上大女儿指着小女儿在叱责:“眼皮子就那么浅,只看得见这么点金子吗?那些人非富即贵,你随便结识上哪一个,今后要多少金子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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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君不是很理解为什么大家吃得好好的,金陵突然说走就走了,不仅如此,一餐原本非常普通的午食,金赏居然随手给了人一块金子,那分量少说也值三四千钱了。
出了云陵市,金陵头也不回的上了车,金赏兄弟忙着簇前拥后的跟上金陵的步伐,竟无一人顾得上问平君的去向。平君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来时坐的是金陵的车子,这时眼见那辆车在驭夫的驱赶下已经跑了起来,她一筹莫展的望着远去的尘烟,不知该如何是好。
郎官们皆是骑马代步,其中一人借着酒劲笑问:“姑娘与我同乘一骑如何?”平君想起他们方才与李缳、李湮的调笑,面上一阵红白交加,羞窘难当。
金陵的车子驶出去大约二三十丈忽然停下了,车上急匆匆的下来一人,从衣饰上隐约可辨乃是金建。郎官们见他心急火燎般往回奔,一个个忙收敛亵玩之心,策马散开。
“许姑娘!”金建跑得有些急,宽大的衣袖随风摆动,“对不住啊,你和我坐一车回去吧。”
平君轻轻“嗯”了声,幸好他们总算记起来了,没真把她给丢在云陵市口。
金建乘的车子比金陵的那辆小很多,不过车厢内倒也布置得非常整洁。平君坐在车内,等到车身微微一晃,拉车的马儿在驭夫的驱喝声中开始跑动起来后,她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
来时平君与金陵同乘一车,半个多时辰的路程,金陵几乎没说过什么话,害得她也不敢随便讲话,只觉得苦闷异常。金陵这人看起来非常儒雅温柔,对平君也甚为和气,可不知怎么的,即便他年岁不大,在他面前却总让平君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压抑,令她不由自主的行事小心翼翼,生怕说错半句话。不过金建不比金陵,金建活泼好动,性子倒与彭祖、病已有几分相似,车子才走了没多远,他便从车厢内取出许多水果点心来,一齐堆到了平君面前。
“尝尝这个,这个是蒲陶,西域产的果子,可好吃了。”
平君腼腆一笑,摇了摇头。
“那尝尝这个,甜瓜,也是西域产的……味道可甜了。”他用小刀剖开圆滚滚的绿色瓜皮,瓜囊连着瓜籽都是金子般耀眼的黄色,车厢内果香四溢,勾得人垂涎三尺。
平君一半好奇一半眼馋的打量着那只甜瓜,金建手脚利落的分了一块递到她手里:“吃吧,吃吧……哎,你刚才吃饱了吗?”
“嗯……”她细弱蚊蝇的应声,有些不好意思。
金建根本没听到她的声音,自己接话道:“肯定没吃饱,我跟你说吧,我才吃了三分饱……我们这位……大哥啊,我们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说话间平君咬了一口瓜籽,只觉得满嘴干涩,口感怪异,说不出什么滋味。她不敢吐出来,只得直着脖子强咽了下去。金建在一边大声嚷嚷道:“唉,要吃瓜肉,你别吃瓜籽啊。”
一句话顿时让平君羞愧得无地自容,低着头呐呐的说:“我……我不知道,以前没吃过这种东西……”
金建笑道:“所以才更得尝尝啊。”
平君听他语气真诚,并没有半点嘲笑之意,她心中感激,默默的咬了一口瓜肉,甜美的感觉似乎一下从唇舌间直沁入心脾,被强烈的自卑感压抑了一天的心情豁然开朗。
“金大哥为什么生气?”
“你也看出他生气了?”他不答反问,哈哈大笑,“他很少让外人看出他的真实情绪。”
平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得一笑了之。
他冲她眨眨眼,满脸神秘:“想知道为什么么?”
她本想摇头的,可是金建的表情反而好像非常想讲似的,在他灼热的期待下,她不得不点了点头。
金建嘿嘿一笑,舔着唇说:“那两姐妹姓得不好。”
“姓得不好?”
“是啊。”
“李这个姓,不好吗?”
金建吁气:“在他心里,只怕大大的不好。”
平君好奇心起,有心想问一句为什么,可抬头却见金建侧首出神的望着窗外景色,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