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喝了酒的关系,王意很早便安寝入睡了,许平君反而因为换了环境怎么都睡不安稳,翌日卯时过后天还未亮她便醒了,然后躺在床上辗转翻覆,身侧的王意依然酣睡好梦。
眼瞅着窗牖逐渐蒙上了一层稀薄的微光,平君起来穿上衣裙,正要洗漱,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步子放得很轻,但是因为人数众多,显得有些凌乱,打破了黎明前的寂静。
她好奇的打开门,探头出去却正巧撞上一群人从中合进来,最中间的那一个正是金陵,他的三个兄弟围在他左右,簇拥跟随。
“金大哥?”平君走了出去,顺手关上房门,“你们这是要出去?”狐疑的打量他们这些人,一个个衣冠整齐,鬓发蒙上了一层湿漉漉的雾气,她眼睑低垂,目光停留在他们沾满泥巴的鞋面上。
金陵尚未回答,金建已抢着答道:“是啊,我们正要出去。”
平君不会作假,她心里想什么脸上也明明白白的透露出什么。金陵挥手截住金建的话,走近她,弯腰和颜悦色的说:“我们出去走了走,才回来。”
“哦。”平君眨巴着大大的眼睛,“我才起……”陡然间想到自己还没洗脸,眼角甚至还挂着不雅的脏东西,她面颊一烫,急忙扭头,“我去打水洗脸。”
天井的角落里打着一眼水井,平君走得匆忙,井边苔藓密布,清晨露水凝重,光线不足,青苔又潮又滑,她一脚踩上去,顿时发出一声尖叫,岔腿重重的摔了下去。
井台边的苔藓滑出一道长长的白色滑痕,金陵离她最近却没来得及抓住她,眼睁睁的看着她尖叫、摔倒,那颗心似乎也跟着她娇小的身躯一起摔到了地上。
“许姑娘!”金安上以及一干郎官一起涌了上去,将龇牙咧嘴的许平君给扶了起来。面对着那么多人的嘘长问短,她虽然疼得一口气憋在胸间,眼泪含在眼眶里闪闪的打着转,却仍是勉强笑着不停摇头。
金陵的右手一直半伸在空中,脸上的表情复杂,眼神深邃。
金赏踏前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低低的叫了声:“陛下……”
他打了个哆嗦,胳膊垂下,眼睑也随之低垂下来:“替许姑娘打点水。”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淡,他没作停留,转身离开。
金赏挥挥手,让弟弟金建带着十来个人跟上,而自己则指使两名郎官到井边替许平君拎桶吊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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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不等天明便去了云陵谒拜,这会儿虽然有心替天子准备朝食,可又怕这会儿近前反而招惹不喜,金赏和两个兄弟外间转了又转,几次偷偷观察室内皇帝的脸色,见他似乎在伏案写字,可笔悬在指尖却始终不曾落笔。兄弟几人面面相觑,望着准备好的一堆的膳食,却都迟疑着不敢端进去。
这时门外脚步响起,许平君一瘸一拐的蹒跚进门,尴尬的脸色中夹杂着很明显的讨好之意:“那个……金二哥、金三哥、金四哥,我借传舍的厨房做了点吃的,你们……要不要一起……吃点?”话说到最后,底气明显弱了下去,她直愣愣的看着金安上手里的一只食案,案上摆放的食物何止是精制丰盛可以简单形容的?她咧嘴笑了,手在裙子上蹭了下,“那我就不打扰了,谢谢……你们刚才帮我打水。”
金赏与金建对视一眼后,立即正要将转身出门的许平君叫住:“等一下,许姑娘。”
平君停下,很和气的说:“有什么事吗?叫我平君就好了,不用这么客气的。”
金赏意味深长的一笑:“姑娘的名讳我们怎敢随意称呼?”
稍显简陋的内室中,金陵正跪坐在案前支颐,浓眉深锁,笔管虽握在他修长的手指间,神思却早已不知飘向何方。窗牖上的光线一点点亮了起来,有一缕正照在他的眼睛上,他眯起眼眸,感受到强光刺眼,便微微挪动了下僵硬的身体,背往后倾仰。
金芒罩洒中迎面走来一个女子,手里端着食案,面带微笑的对他曼声细语:“弗陵,读书辛不辛苦?肚子饿了吧,快来用些点心……”
四周的空气似乎一下子变得暖和起来,淡淡的香气弥漫在不算宽敞的房间里,他紧绷的神情放松下来,眼眶却不自觉的湿了:“母亲……”那声呼唤哽在喉咙里,他思念母亲的怀抱,思念母亲的微笑,思念母亲用温柔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呼唤着那个已经被尘封许久的名字。
“金大哥!”眼前的影廓缩小,少女的眼眉间带着一抹腼腆忐忑,“这是我做的一些东西,你若不嫌弃,尝尝味道如何。”
他的心猛然一沉,脑海中的虚影消失,等他看清阳光笼罩下的许平君后,很不是滋味的嘘叹口气。
“金大哥有心事?”她虽然不是很聪明,但金陵脸上的寂寥神情还是看得出一二分的。
他嘴角的弧线略略勾起,许平君手捧的食案中只简单的摆放了一只盌两只盘子——盌里盛着热气腾腾的甘豆羹,卖相虽然普通,散发出的香气却能很轻易的勾起人的食欲;一只盘内盛着韭卵,碧绿的韭菜托着金黄色的鸡蛋,另一只则搁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