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煜走的那天早上,凤墨没有去。她对璟煜说我去上朝恐怕赶不到,你走吧,莫要再等我了。彼时的璟煜笑着,声音干净的像山间的清泉,眼中却满是落寞,无妨,你一切安好,便好。
于是璟煜走的那天早上,明明知道她不会来,但是还是在京城外多站了整整半个时辰,他的眼睛朝京城里望,希望那个人能在最后一秒出现,但是没有……直到仆从再三催促,他才登上马车远去。
凤墨从高高的城楼上站起身来,望着马车卷起的滚滚尘烟,眼中泪光氤氲,璟煜,从此我们不会再见了吧?
她身上穿的还是上朝的朝服,他多等了半个时辰,是算准了这个时候她已经上罢早朝,但是又能如何?他朝京城里望了半个时辰,她在城楼上向外望了半个时辰,他们之间隔着的,不止是这一座城池,是一个江山,一个天下,一个千年的鸿沟。凤墨的心里,戚辰是一根永久的刺,叫她不敢爱。在璟煜心里,儿时的屈辱是一根永久的刺,叫他不能爱。
所以,就此别过。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凤墨盯着远去的马车,半晌直起腰,双手将朝服的广袖攥紧,仰着头深深的呼一口气。转身,已是满眼的淡然,他朝着城楼下走去,每一步都那么沉重,那么坚定。
我是奸臣,我自无畏,敬我者,我必敬之。魅我者,我必笑脸逢迎。辱我者,我必辱之。伤我者,杀之而后快!
凤墨的马车在小巷里安静行驶,驾车的车夫熟练的操纵着马。他驾车十余载,给凤将军驾马,现在又给世子驾马。虽然将军怜惜,叫他在府中安度晚年,但是他还是不放心,世子金贵,别的愣头青技术不熟的,将世子磕碰着可是不好。现下里,他将马车驾的极平稳,就算是遇上什么下上坡路也如履平地,虽然干的是风吹日晒的工作,但是心里无比的踏实。
凤御本是市井小人物,发达以后自然对自己的家仆格外的宽容,不仅月俸高,而且几乎吃住和主子一样的待遇。当然也得庆幸他这一点,所以府上的仆人们都对凤家忠心耿耿,凤墨是21世纪的人类,人人平等这一观念根深蒂固,所以也对府里的仆人十分宽厚,加上府上几乎都是在风雨成为将军以后就跟进来的老仆人,也算是看着凤墨长大的长辈,所以都对这个从小古灵精怪的小世子疼的很。
周围一片寂静,这片小巷是回凤府的近路,而且来往的人很少,应着凤御不在街上行马车骚扰百姓的要求,凤府的人来往几乎都会走这条路。虽然平日里便人少的很,但是像现在这样的死寂却是从来没有,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凤墨靠在马车的窗檐上,享受着从窗外吹来的夏日的柔风,手上拿着厚厚一摞京城所有的她旗下产业的账本,以前一直是璟煜在操劳,现在,全得靠她自己。男人真是靠不住……凤墨在心里想着,自己先笑起来。
忽然手上一紧,将身旁的暗格打开,把账本放进去。然后从怀里掏出来白玉折扇,唰的一下打开,挑起车窗上的小帘子像四周望。
凤墨将车门打开一些,驾车的凤云就坐在车门前,凤墨伸出一只手去,在凤云身上轻轻点一点,横手做了个砍的动作。凤云便忽然将马车提速,驾的飞快,整个过程没有一点声音。这是他们凤府特有的暗号,本来是凤墨小时候做出来玩的,但是后来便渐渐的变成一种真正的在紧急关头的交流的方式。
凤墨坐在车里,闭上眼睛,她的这种感应敌人位置的方式是从小跟着师傅练出来的,她曾经被逼着在树林里坐着静心心来聆听,整整用了半年才算是学会。那时候的她已经能够在安静中听到几里外的鸟鸣声,现在在这样近的距离之下,能够听到人的呼吸的心跳声自然不是问题。上次在狩猎场,她就是用这种方式听出了敌人的位置,并且能够一举将暗中的敌人射中。
凤墨将手中的折扇展开,将车窗上的小窗帘拉开一条缝隙。再次感应一下敌人的位置,忽然将手中的折扇朝着那个方向一挥,一根几乎看不见的银针就向着那个方向飞了出去。果然听到了一声闷哼,接着便是咚的一声,看来是隐藏的杀手从隐蔽处摔下去了。几乎在瞬间,她就听到了四周有人跃起的声音。
人在跃起的瞬间会在空中停滞几秒,凤墨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她也不再隐藏,将车窗上的布帘一把拉下,伸出手去,将手中的折扇猛的一下对着来人的方向一扇,便听到噗噗的声音,看来有不少人中了银针。她的银针上喂了见血封喉的毒药,几乎只要中针的人都是瞬间毙命。
这是她上次从狩猎场回来不后吸取的经验,她既要在别人面前装作文臣,又需要自保,便只有扇子这种文臣会佩戴,但是绝不显眼的东西才能掩人耳目。于是回来以后她叫暗卫将这把折扇进行了改造,每根扇骨中都留有一根银针的空隙,扇骨的尾端有一个很细小的突起,在甩出折扇的瞬间按下这个突起,便能够利用甩出时带动的风将银针打出去。其实是是个非常狠毒的暗器,但是为了自保,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何况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还没有出手,己方就损失了几个弟兄,这让来人十分的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