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间,在黎州湾流传着一个可怕的传闻。有一个水手,不经意间看见一只大鹰从天上飞过,而这只鹰抓着一个人。不光在整个黎州地面上,恐怕举国之内,也没有人曾听说有鹰禽袭食活人。是以有人惊疑,也有人讥笑。
而相继而来的几艘船,从掌舵到船客都是亲眼见过此景。立时这消息越坐越实,使黎州湾人心惶惶。想那山鹰何等厉害,只消抓起人再这么一扔,便是铜铁铸的身子骨也摔扁了。消息从码头向内城蔓延,弄得连雁鸟小雀也会时不时的惹来人们抬头惊看。
鬼哥回到黎州城,已经是又过一日了。这一日这内,从开始的抵死不从到战战兢兢。但慢慢的,鬼哥才发现这其中的乐趣。小臭带着鬼哥,最高时已飞上百余丈的高空,从天空俯看大地,便如一副精致如天造地设,鬼斧神工的画图。鬼哥生平第一次真正的感慨,人在这世上,真与蝼蚁没什么区别。从他看见了小臭眼里的世界开始,他与小臭,也从心灵的深处产生了紧密的联系。
鬼哥不用寻常的驯鹰之人那样要打响哨,才能召唤小臭,小臭的目力之锐,足以从千丈高空看清地上的一草一石。开始鬼哥以为打一个手势,便能让小臭看见,已经极为方便。但没过多久,只要他脑中一作此想,小臭就能感觉到他的召唤一般,迅速降临。
黎阳楼是黎州城最高的建筑,在黎阳楼上,可以最先看到黎州的日出,浅红的日光似乎正正的从大正河的尽头升起。鬼哥坐在楼脊上,心里空空的呆看着东方。他此时也已经有些感觉到,自己与从前不同了,具体有什么不同,他却一整夜也没有想清楚。鬼哥从怀中掏出那张空玄的画像,背面已经多了一行字迹。
“黎原西,二百里,丰河畔,松柳堤。”落款是一个骷髅鬼头。字是鬼哥从南河滩的集市上请笔贴士代写的,落款却是他自己画上的。鬼哥似乎生来有作画的天赋,这个鬼头画的颇为凶恶狰狞,十分传神。
鬼哥将这纸画揉成一团,肩上的小臭衔起飞出,旋下穿入楼窗,如一道闪电般闪将出来时,纸团已经留在了屋中。随后与鬼哥趁着夜幕未散,升入高空。
忽啦啦声响,黎阳楼最顶层的楼阁中,已经先后多了两个身影。其中一个身材瘦长的中年男子,身着黄色道服,背负长剑。他身后却是个白衣青年,未带兵刃,手中却散着一把折扇。
这白衣青年讶道:“金师叔,这是.。?”
这被称为金师叔的沉声道:“好快的身法,已去的远了。”
白衣青年道:“此人能在金师叔眼皮底下溜走,这倒奇了,难道是白鹤门的人?”
金师叔叹道:“缘悭一面,不忙定论。单看此人轻功,便你我联手,也留不住他。且看看他留下的物件。”
白衣青年上前,用扇面乘起纸团,定睛看了看,这才伸手将纸团慢慢打开。情词并茂的十二个字映入眼帘,不由得眉头大皱。再撇见那个鬼头脸面,不禁面色数变,脑中竟是轰然一声作响,不由自主的退了半步。金师叔一掌将他推开,夹过他手中的纸张,反复看了看。
奇道:“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白衣青年定了定神,摇头道:“除了黎水帮,我没有再找旁人。这张画像,也是楚某亲手所画。不过此事实是透着怪异,凭一个小小的黎水帮,怎么可能请的动这等高手?”
金师叔淡淡一笑道:“还舟,年轻人戒忌小有所成便目空无人。天亮之后,你到黎水帮走一趟,请教请教这个鬼面印记,是哪位高人。若是方便,就拜请会上一会。就算是不能得见,也可以探探黎水帮的虚实。”
白衣青年道:“不会是那和尚故布疑阵吧?”
金师叔摇头道:“不会,空玄和尚素爱净洁,可此人却留下一股恶臭之气。听此人出窗之声,必是身材瘦小。最重要的是,我入屋之时,曾故意露出破绽。若是空玄,肯定不会放过如此良机。”
楚还舟又奇道:“咱们不先去追踪恶僧么?”
金师叔一摆手道:“我总觉此事大不寻常,还是不要轻举妄动。这作画之人,高深莫测。若此讯属实,这贼秃恐怕已身死彼处。此人若有击杀空玄之力,修为定世所罕有。你师父午前必到,那时合我三人之力,方万无一失,哪里都去得。”
楚还舟恭敬道:“是,小侄谨遵师叔吩咐。”
楚还舟为天剑门第九代外门弟子。所谓外门,是指非出家修道的俗家子弟。天剑门掌门之位,向来是由内门弟子继任,这也是天剑门的门规之一。但虽然如此,天剑门在武学一道之上,于内外二门弟子并无偏倚。
楚还舟有幸拜了天剑门外门之主,有‘沧海横流’之称的当代大侠顾秋梧为师。兼之他天姿极高,人才惊艳,是以虽不过二十四岁,武功却已稳居九代弟子中的前三甲。又因他喜穿白衣,面如美玉,这几年出师行走天下,声名渐起,有武林同道赠了一个‘玉公子’的绰号。被他称为金师叔的叫做金秋实,绰号‘金剑鸿音’,武功亦是第八代弟子中的矫矫者。
天剑门武功声震当世,其中尤以剑术高手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