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廊道没有穷尽,那些本就被震碎的壁画,一次又一次的在鬼哥面前出现。周而复始,始而复终。
他的元魂与身体在这等长期的震荡中越来越虚弱,血肉渐渐干瘪,魂力也已经干枯。只靠着魄力源源不断的那一缕反哺维系。但他仍没有停过半步,甚至心中不曾有停下的念头。
数百年般漫长的前行,他的身体不断发出梵音,大千钟已缩至元魂之外罩护,却依然清鸣不止。这梵音钟鸣自行产生的一连串节律,带动着他不断的行走。
他的眼睛失去了光亮,眼神一片空洞如盲。可越是如此,他的心反而越发的坚稳。他虽然看似虚弱,却能在夜叉战舞之中闲庭信步,可这份坚持又已与夜叉无干。
鬼哥很清楚,这些年他行走的速度一直在增加,离出口也越来越近。但始终像是少了些什么,让他只能无限的接近。
这不是因为阻力太强,而是因为他自身未曾圆满。就像是一只茧中之蛹,不满不能成蝶。所以近百年来,他的注意力已从外观改而自观,只是一直想不通缺憾在何处。
时间过去了多久?五百年还是六百年?他已经记不清楚了。
现在他已经不那么确定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廊道,因为他已经不在乎了,在如此之久的枯行之中,生死早已在不觉中无足轻重。这一次漫长的旅行,根本就是在以有限的生命,去对抗无限的虚空。
以有敌无,如何能胜?鬼哥其实在多年前便已经斟破了这一点,而他自觉败也无妨。他唯一的遗憾,是没能找到自己缺的是什么。
随着魄力的支撑也越来越弱,他知道这次的旅行要结束了,一如他的生命。在心跳停止的那一刹,他忽然间笑了。
在无尽的虚空之中,千百年只如一瞬,区区人生何其短暂。一人孤身且修且行,能从空无中得一二法已是万幸,又岂能必得圆满。
若是为行而行,其实就已经入了歧路,无论再怎么接近,也只能是近而不及。所以鬼哥忽然明白,也许自己早就错了,既然错了也就该停下了。
停下来容易,如释重负。停下来又不易,否则何来这数百年的苦行。可就在他刚驻一足,准备将另一只脚也停下时,身上却即时一轮清光大放。
鬼哥如当初第一次击败心魔之时,竟再一次真真切切听到了那真经中的天音。经音再非虚无飘渺含糊不清,而是如珠落地清圆足满。
这天音落在他魂中,再由元魂转进力魄,出心庭入血脉瞬间盈满骨髓,再从整个身体中散发出来。鬼哥惊奇的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在……歌唱!
那一节节的梵音自此浑成一体,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连绵如歌,再无有任何遮掩模糊。一股他从所未见的大势瞬间凝聚在足下,带着他又迈出了一大步。
这一步出如踏破天地般,使得四周的廊道坚壁轰然破散,向四面八方飞卷而去。一道道光明从漆黑中刺了进来,重新点亮了鬼哥的双眼。
这一道道光明纷纷钻入鬼哥的体内,顿时将他枯亡一线的生命飞速滋补越来。他的魂魄在光明的滋润下迅即复苏,如同于清泉中沐去尘埃般极快便充满了力量。
这种光明的神奇还不仅于此。鬼哥这数百年里与廊道中的夜叉之力抗衡,虽是魂力耗尽,其实何尝不是一种锤炼。
他最后的这一丝魂力,便已堪抗衡夜叉战舞。此刻神光沐魂,不但在补足他的魂力,同时更将他的元魂如无疆无界般拓广。
鬼哥见多识广,立时知晓这光明乃是一股极其充沛的神蕴,正在浸染他的魂魄。神蕴盈魂,三颗元丹并阳骨阴髓中的海量神元竟是齐齐涌动,像是受到神蕴指引,要就此冲将进来一般。
若是不明就理之人,恐怕会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个半死。总算他见多识广,知道自己的元魂现在还根本不能盛容神元,当即将这股躁动压制下去。
神光散去,在鬼哥面前出现了另一扇巨大的悬门。此门之上雕刻着一幅巨大的夜叉之像,现着三头六臂之身,仿佛正向鬼哥怒目而视。
不过这幅雕像之上,已经没有半点力量波动,其内似是已经被摧得千疮百孔。他伸手一按,巨大的悬门登时四分五裂,向外崩塌。
鬼哥一步迈出门来,只见前方一片郁郁葱葱的巨木之林。回首黑洞洞的走廊之内,竟是恍如隔世。
他攥了攥双拳,只觉自己全身似坚不可摧,元魂之力直如无穷无尽一般,就连他自己也不能确定自己强到了什么地步。而且自己似乎有什么地方与以前不一样了,一时间却说不清楚。
正在此时廊道中一阵轻响,鬼哥放眼望去,却只见高大壮正飞快的从其中奔来,不数息间便来到了近前。而高大壮走近了几步,却用极其警惕的目光看着他,眼中那惊骇之色极浓。
鬼哥心下纳闷,不知他何以如此表情,但凭自己现在的实力,他应该根本看不出自己的修为才对,怎么会被自己吓到。
于是当先开问道:“高兄,你怎么这般看着我?”
不料高大壮道:“阳兄弟,你发什么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