彰嘿嘿一笑,双子捧着一支黑色马鞭:“师父,弟子有名驹一头,唤作‘绝尘’,乃是西极名种,善能日行九百里,愿献于师父。”
“西极名种?可是乌孙天马?”
“正是此种。”
我微微动容。
西汉时,武帝好名马,好事者张骞同学记着这事,就从乌孙国弄回数十匹好马,武帝见之甚悦,赐名天马。后来他舅子李广利又历经难苦大战,从大宛得了一批汗血马,其汗如血,更加神骏,武帝遂更名乌孙马为西极马,把天马的名号让给了宛马。
曹操忽道:“子文,你真舍得将此马送于飞帅?”
曹彰道:“孩儿愧无长物,仅此一马,可表寸心。”
曹操转头对我道:“飞帅,此马乃天子御马,去年才赐给彰儿。其名声虽不及汗血宛马,脚力速度却均属上乘,实不下于天马异种。吾历年所乘,唯昔日‘绝影’堪可比拟。”
这么珍贵?绝影我听说过,那就是汗血宝马呀!宛城之战,要没这匹马死力相助,曹操早就死于张绣乱军之中了。
“我也久闻绝影护主之名,愿求一观。”
“哦,绝影当夜疾奔数百里,又中了三箭,伤了筋骨元气,不宜再上战场,回许之后,我就不再骑乘,把它供养在御厩里。去年中,老病而故。”
“可惜!可叹!”我叹惋一声,这等世所罕见的名马,结局也不过如此。
“不过,这五年间,吾已让其配种,存活三匹,”曹操摸着胡子看我,“吾今所骑爪黄飞电,便是其一,飞帅若喜欢……”
“不,不,丞相你误会了。我只是感概一下,老骥伏枥,志在千里!那等良驹,不能自由驰骋,伴随主人沙场决胜,想必也是抑郁而终的吧?”
曹操愕然半晌,忽然道:“好!好一句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一个清稚的声音道:“师父虽不吟歌颂赋,却妙悟音律,偶出警言,远胜一班汉赋名家,此言深知父亲之心也!”
“不错。子建评品有力,正得我意。”曹操大笑,“吾早说过,有飞帅为知己,此生大愿足矣!”
听得他们父子称赞,我一时做声不得。
至少在一年多以前,我就暗下决心,以后绝不在人前剽窃卖弄,以防微杜渐,免生意外之祸。想不到今天捅个大的,这跟偷了包之后直接跑到失主面前销赃有何区别?
虽是无心之失,确有犯罪之嫌。
“师父允文允武,合为父亲知音。”曹植上前一步,捧上礼物,“师父在上,弟子有天书秘笈一卷,名为《大道经》,献于师父。”
“什么天书秘笈?”曹操很感兴趣地问道。
“数日前,孩儿在书肆内闲游,偶遇一游方道士。那道士相貌不俗,但穷困潦倒,几将倒毙。孩儿不忍,便资助他些许铜钱。他见孩儿天庭饱满,眉生旺气,近日或逢贵人,便赠我这卷秘笈,以免我失了礼节,错过机缘。不想今日父亲便招见孩儿,拜见师尊,孩儿恍然欣悦,这正是天意。”
他朗朗道来,有条不紊。我讶然不止,这不是现代骗子惯用伎俩么,汉末时的骗子就已然如此厉害了?又一想,骗术有雷同,智力分高下。这年头,人的见识或许不如后世,可是这智力,却半点也不会逊色。
“人家送你秘笈,你可回礼?”曹操面带悯意,显然是想知道,儿子被骗走多少。
“孩儿只是闲看,未携多余钱物,只得将随身玉玦回赠。”
“也罢!”曹操一摆手,损失还在限度之内,他转头问我,“飞帅,你看如何?”
我道:“皆佳徒也!”礼物轻重不说,至少都是他们自己的心爱之物,这份感情必须收下。
曹丕兄弟三人均各大喜。近侍上前,自他们手中接过美人图、马鞭和秘笈《大道经》,躬身放在我身前的几案上。这是相府规矩,尊上一方是不会自己动手接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