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微红,嘴唇微动,心情却是无法用言语表达。
朱灵忽道:“曹子桓斥杀张破羌,飞帅可已知晓?”
我略略一顿,用力握了握张郃双拳,然后放开双手,退身坐稳,便即回答:“不错,这件事,是曹子桓大错特错了。”
无论如何,当日收曹氏三兄弟为徒,虽然大半不过随口笑谈,但后来不知如何,军中颇有传言。身为曹丕的师父,他人当着我谈论起来,不免多有迟疑,我必须首先解除他们这种疑虑。
朱灵和张郃明显都松了口气,朱灵道:“曹子桓年龄愈长,威风日盛,如今竟连军中耆宿,有功名将,都敢随意呵斥,恶意危险,而曹公对此不闻不问,朱灵不才。窃以为此等事例。十分可怕。”
我点点头,深以为然。
破羌将军张绣以前是害死过曹丕的哥哥曹昂等人,那是双方兵锋敌对,无所不用其极。现在张绣已经降服,而且为曹氏政权立下了赫赫战功,这样一位大将,曹丕缘于个人私怨而无故大加怒斥甚而将对方逼迫至服毒自杀。这就大过特过了。
曹营之中,品流复杂,大部分将领和谋士都非曹氏起事时的一脉嫡系,这也是曹家集团能越战越强的根本原因。一直以来,曹操用人真正可以做到不拘一格,唯才是举。其爱才之意,我向来是既感且佩,深为之嫉。
可是如果曹丕,一个年龄最长,有极大可能日后担任主公继承人的曹家公子,在未曾上位之前就可随意“言杀”一位军中握有重权的大将,事态就非常严重了。
这意味着很多。比如,其一。说明曹丕气量狭小。睚眦必报,非是人君之器;其二。曹操有过河拆桥,背后为曹丕撑腰的巨大嫌疑。有了这两点,就可以顺理成章,推断出可怕的第三点――其他降将日后大有类似遭遇的可能!
仅此三条,就能让曹军中许多将领在梦中惊出一身冷汗而醒。
朱灵和张郃都是出自袁绍旧部。和张郃临阵遭谗被迫投靠不同,朱灵是早年袁绍曹操交好的时期,作为援军被派驻曹营的,后来两家失和,袁氏撤出援外专家时,朱灵自愿留了下来。所以,一直以来,朱灵都是自比曹军嫡系的,言谈举止都相当直接,换言之就是比较二愣,其中有些豁边过界的行为,也许就被曹家父子记在心里了。
谁知道呢?
在眼下曹操多日不理政事,曹丕任意妄为的时候,就算朱灵,心底应该也是很恐慌的吧。
至于张郃,之前在袁营,手上就沾有不少曹氏“血债”,投降也是时势所逼,什么时候被人惦记,秋后算账起来,结局就不好说了。张绣家族庞大,精锐成群,犹然下场如此。他张郃一介武夫,万一有难,如何过得关去?
我道:“近几日我就当面见陛下和丞相,这件事,自当询问丞相之后,再与诸位将军分说。”
张郃和朱灵互视一眼,跪起身体,叉手行礼道:“吾二人深夜打扰,多有不安,多蒙飞帅指点。”伸手各自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这是一点微薄之礼,不成敬意,尚请飞帅不弃。”
我点点头,看一眼礼单,吩咐淳于铸收下不提。
等淳于铸将二将悄悄送走回来复命,我已经回了书房,和杜袭谈论着这件事。
“主公,张郃与朱灵两位将军在袁军一些旧将中极有威信,他们明显有投靠主公之意,主公为何不措一辞?”淳于铸听了两句,迫不及待地发表意见。
我道:“子绪如何看?”
杜袭道:“以为臣这两日所见所闻,许昌现在可以用一个字概括。”
淳于铸急问:“什么字?”
杜袭道:“乱!”
淳于铸道:“乱?”
“对,就是混乱。”杜袭道,“文武皆茫茫不知头绪。所以,我觉得,不妨再等等。”
“正是,完全不像一个有近十年正常运转经验的成熟政权。”我点头,顺口溜出一些未来词汇,也不管他们的眼睛瞪多大,“所谓乱中取利,混水摸鱼。小铸你也不用太操心,便宜我是一定要占的,不过呢,我要先见见曹公,看看他现在的实际状况再说。而且,延康陛下我还没见过,这次正好一睹天颜。”
杜袭赞道:“主公之言是正理!其实,我们并不希望许都太过混乱,那对我襄阳大局未必有利。”
我嘿嘿一笑,有点混乱正好,太乱了就麻烦大了。
淳于铸噢噢连声,努力体会其中的微妙之处。
这时,又有近卫前来禀报:“主公,尚书台吏部曹尚书陈矫求见。”
杜袭道:“这是代表朝廷来人了。”
我道:“为何不是客曹尚书呢?”
许昌朝廷大权尽归尚书台,尚书台有六曹,其中吏部曹主选举和祭祀,客曹则主少数民族及外国事务。
杜袭道:“主公,我们自认一阀,可是人家未必如此想,再说,毕竟是盟友嘛!”
我笑道:“有求于我就是盟友待遇,等过了难关,估计就得当作叛逆了。”
杜袭凑趣道:“那个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