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离开敏儿几个月了,等得焦头烂额的敏儿,心一狠,独自一个人回这乡下老家去了。倒是关玉琦的家人因为小宝的失踪问过敏儿几次。敏儿都说不知道她的下落。
李夫人就为这事跟敏儿翻过脸,因为她亲自听丫头说小宝进了敏儿专门的寝室里,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了。莫非小宝这丫头被敏儿拉出去卖给人贩子了。虽然言过其实,以敏儿忠心耿耿的个性,是不会做出这么绝情无义的事来的。
那小宝到底去哪儿了呢。李夫人又被气坏了,常常躺在床上没有声响。虽然小宝不是她女儿,但是好歹也是她一手抚养长大的呀,想到这里,李夫人的眼泪又要流下来了。
这时候,李德终于来了,看见李夫人独自伤心的样子,也是心中暗自伤心。为什么女儿们长大了都变了,一个一个都疯子不是疯子,白痴不是白痴地让人牵肠挂肚呢?他摇头叹气了一番,便走过去,对李夫人说:“你不要为她们难过了,儿大不由娘,女儿心里想的跟我们是不一样的,管多了,自然也起反作用。就是这个表面听话的小宝,还不是跑得远远的……”
“是不是她已经知道,她不是我们亲生的呀。看敏儿的脸色,为难的表情,分明就是知道小宝的下落,却总是不愿说出来,你说,这是为什么呀,难道大家都对我们的过去充满了仇恨。”
李德轻声说“嘘”,示意玉琦不要说得那么大声,将这件事情张扬过去了。
那玉琦因为受了好一阵的折磨,受了惊吓,多日都没恢复自己正常的精神状态,只是坐在外面太阳底下默默发呆,那表情又重回没结婚的青年时期,仿佛连自己生了儿子这个事实都不知道似的。
两个小丫头都在玉琦面前追蝶弄花,好快乐的声音,这些丫头都是李府结了婚的丫鬟带来的,小小年纪不知道愁的滋味。
看这小丫头玩得愉快,玉琦不由得傻笑连连,她已经是个半疯半颠的人,真不知明日又会怎样,熟人见了她都不由得要摇头叹息,好端端的女儿就这样给毁了。
“这都是欣娘给你的衣服,你待会要换了去舞台表演的。这大厅里都来了名流贵宾,我们都有自己的表演,你也要大展伸手一下啊?”同是艺肆众人的女眷紫云捧着一叠华服,笑嘻嘻地看着小宝,眼中不知是期待还是怀疑她的能力。
小宝心中,咯噔了一下,自己什么才艺也没有,突然被欣娘叫上了舞台,不知道她用意何在?自己根本没什么本事,装做糊涂跟欣娘来这艺肆里,纯粹是为了骗口饭吃,还能在上海呆下去,为她能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而有个落脚安身之处。
小宝突然想起自己尚有一手琴艺,马马虎虎的,不知道还能不能派上用场。
紫云见小宝一脸茫然的样子,不由笑得更开阔了。但是她一脸的笑容却更显出她伪装的假相,让小宝知道这个地方是非也真是多得不行。原来自从小宝入了这艺肆几十日以来,没有安心学过什么技艺,只是上课打坐兼瞌睡,嗯嗯唉唉一天就过去了,跟往日的博学好问判若两人。但因为她是欣娘一手带来的徒弟,从相貌到才情,还是一般人无法比拟的,自然叫一班同行看不顺眼。
紫云说得很清楚起来:“小宝,你还有什么疑惑没有解开的呢,要不要由本卿帮你解决什么问题。”
“不用了。”小宝听不惯紫云用这等口气跟她说话,半路就打断了她的发言,表情有要她立即离开的意思。
紫云倒是无所谓的样子,眼睛一斜,带着依旧的笑容,离开了小宝的卧室。
小宝头一次遇到这差事,当然你吃艺肆又用艺肆的东西,自己却一钱不拔,毫无贡献,哪来的道理。
“哟,这是不是卖身的地方呀,我怎么像是在妓院呀,如果上了舞台,引来色狼,怎么办,糟了,什么鬼地方,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小宝几近疯狂地在原地上走动,许多许多疑惑似乎就要慢慢地证实起来了。
但是她毕竟是个聪明之人,知道如何乱世保身。
她突然想起那副旧琴放在了欣娘专门放乐器的地方,大院一个偏僻的旮旯里。她知道那副琴的价值,当时欣娘把琴捡来顺手轻抚了一曲,那琴的音质,被小宝听出来,那是上等一流的音质啊。而且这副琴因为年代已旧的缘故,会用她的人并不多,保留至今只能说个缘分。但是小宝却是什么好琴都用过的女孩子,当年李德落魄回乡,蓄的一部分银两就用了添置那些稀罕的乐器,目的不过是能让家中的女子都能学得一手琴艺。
“谢天谢地,爸爸这一手还真是管用,让我学了这一技之长,走到哪里都能骗饭吃。呵呵!”小宝暗自窃笑,忽然想到自己心里认可的父亲还是李德,自己却来上海找什么亲生父亲,而且那么多日还不跟家人联系,脸中仿佛多了许多懊悔的颜色。
“莫想那么多了。等下就跟欣娘要去。”
小宝笑嘻嘻地来到了欣娘的房间里,一副天真浪漫的表情。
欣娘正处理完毕艺肆的一些杂事,摸了摸额头,有些倦意,忽然见小宝带着微笑,笔挺地站在她面前,不由得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