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歌与霁月在诡异又压抑的气氛下回到了朝阳殿。
轿夫轻唤:“太子殿下,太子妃,朝阳殿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转过头去。傅子歌受不了这种气氛,率先步出轿外。岂料轿门外一横杠挡路,傅子歌心绪紊乱,一步踏出去就被绊得向前倾去。
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着剧痛的到来,可是却没有意料中的疼痛,试探着睁开双眼,只见一双丹凤眼中盈满了名为“担忧”的情绪。
“傅子歌,你在做什么!”
傅子歌一愣,思绪又回到了那日太平山上,此时的霁月与齐雨是多么的相像?几乎让傅子歌认为他就是齐雨了,可她知道,他不是。
齐雨总是带着一股子书卷气,清傲如莲。然而霁月却是身赋王者气息,犹如翱翔九天,涅磐重生的火凤。
挣扎起来,想要挣脱霁月铁臂的束缚,可是想要如愿,谈何容易
愠怒地看向霁月,虽然那其中掺杂着许多心虚:“放开我!霁月,不要以为你是太子就可以乱来!”
霁月闻言,猛一松开手,任傅子歌跌倒在地面上,语气中的怒气毫不掩饰:“哼,本宫的太子妃本宫还碰不得了?别忘了,你现在是本宫的正妃!那夜你陪的是本宫!”
傅子歌恨得咬牙切齿,喉咙哽咽,发不出声音。只得又听霁月嘲讽道:“齐雨?他现在尚且自身难保,你难道还指望他能带走你吗?”
换了个语气,唇角斜斜勾起:“退一万步讲,他就算肯舍弃一切带你走,你可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背弃夫家?”
傅子歌垂首敛眸,耳鬓的发丝被微风卷起,遮住了此时的情绪,让人看不清是悲是喜。
霁月也没有伸手相扶,只是一直看着她。俄而,霁月耳边传来一阵轻笑,就见傅子歌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自己,神情早已回复了平日的淡然。
霁月看着狼狈不堪,然而风华不减的白衣女子,忽然想起了一句诗:
梅须逊雪三分白
雪却输梅一段香
如梅一般的峥峥傲骨,即使深处绝境,亦是遗世独立,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她。
霁月注意到了傅子歌手背上的图腾——一只振翅欲飞的白鹤。高傲得如同她本人一般。也或许,她便是白鹤的化身?
傅子歌在霁月的注视下慢慢站了起来,即使是忍受着腿腕处钻心的疼痛,也仍然站得笔直。他不想在任何人面前展现自己柔弱的一面。
白色劲装微微被灰尘玷污,可仍旧不损她的风姿。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说的便是这样的女子吧。
她或许没有拂袖的柔情,没有拂袖的冷艳,没有拂袖的善于取悦自己。可是她就是傅子歌,是立于寒风中而不显瑟缩的白鹤。
一步一步,靠着毅力走回了自己的雏凤阁,一路上,她都没有回头。因为她知道,身后,霁月一直在跟着自己。
是想要看到自己的狼狈吗?他以为自己是那些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娇弱公主吗?那对不起了,恐怕要让他失望了,她不会服输!
当她步入雏凤阁时,身躯立马覆上圆桌,额头冷汗如注,牙关紧咬,樱唇被咬得娇艳欲滴。
想要离开圆桌,上榻上休息片刻,可是刚一走动,身体就无力地瘫倒,顺着桌沿滑倒了下去。顺手扫掉桌上的茶具。
“嘭”,一声脆响,瓷器落地的声音。若是倒地,必定是血流如注。傅子歌只来得及想到这里。
岂料竟落到了一个温暖而宽阔的怀抱中。
霁月打横抱起傅子歌,向床榻走去。
走到内室这一路,傅子歌没有再说话,只是将自己的头埋得更深。或许是由于接连的惊吓过度,也或许,是实在不想挣扎。
霁月见她如此反应,也没有说话,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紧她。
榻边,霁月轻柔地将傅子歌放到上面,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易碎的瓷娃娃一般。拉过一旁的锦被盖到她身上。
等到做完这一切,才似乎是刚刚想起来一般:“你这会儿为何不挣扎?”
傅子歌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漠然道:“你很希望我挣扎吗?”
看到霁月摇摇头,又道:“我挣扎你就会放开我吗?”
霁月想了想,才摇摇头。傅子歌又继续道:“你会害我吗?”
这似乎是个废话,霁月心想,但还是配合地摇摇头。
傅子歌无奈地轻叹:“既然你不会害我,挣扎又没有用,那我何苦白费力气?”
霁月见她看得透彻,笑了笑,笑声中带着明了和满意。
道了一句:“本宫的太子妃果然聪慧识相。”便转身从阁中离去。
傅子歌视线没有随着霁月移动,她把自己缩回墙角。是啊,齐雨回来了又能怎样呢?再也改变不了她早已嫁作人妇的事实!
难道此生都不会再在一起了吗?傅子歌想到了“有缘无份”四个字。既然老天要让他们相遇,那为什么又不让他们相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