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叫楚欢。
我是个骗子。
骗子分很多种，坑蒙拐骗之类，而我与上述情况不同。
我是一个道士。
在世俗的眼光里，道士装神弄鬼，就是江湖骗子。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不要计较别人的看法。
这是师父告诉我的。
师父说咱们这个职业只是太神秘了而已，因为不懂所以畏惧，故而谣言四起颠倒是非。
我的师父是茅山传人。
现在很少有人知道茅山是什么东西了。
我也是。
当师父第一次给我讲茅山的时候，我问他茅山上面是不是全是茅厕。
因此，师父直接一脚把我踢的在床上躺了一个月。
这也不是重点。
重点是师父是茅山弃徒。
这是我很小的时候，有次他喝多给我讲茅山历史的时候给我说的。
他骗了我很多事情。
比如他说他认识很多贵人。
比如他说他救过很多凡人。
我觉得那次他没有撒谎。
因为他没有一点仙风道骨的样子。
很邋遢。
暗地里我叫他老不死的。
他竟然很喜欢这个称呼。
他说，谁不念长生？
二
我从小在昆仑山长大。
从小的意思是从我记事起，我看到的就是昆仑的山，昆仑的天。
昆仑的天很蓝，白云像棉花糖一样。
我们住在昆仑玉虚峰海拔五千米左右的一个山洞里。
那是我的家。
山洞里有个煤油灯，我八岁之后就没再用过，因为我的视力很好。
山洞里有个大书桌，我十二岁之前在上面读书写字，天干地支，五行风水，奇门八卦等等，那是一段痛苦的学习经历。
山洞里还有一张床，我十六岁后就不在上面睡觉了，床太小。师父说我可以睡在树上，睡在绳子上，睡在雪山上，没必要非要睡在床上。
山洞里有很多兽骨。
山洞里有很多符咒。
我在这里住了22年。
春天我与百花为伍。
夏天我与百兽追逐。
秋天我尝百果。
冬天我赏白雪。
一年四季，22个春秋。
我喜欢冬天。
昆仑山的冬天很静。
白茫茫的一片，天与地相连。
山河倒影，往事成风。
三
在十八岁之前。
每年的中秋，我有一次下山的机会。
十八岁之后，我每个月可以下山一次。
早上去，晚上回。
我去昆仑山下的村镇，买些平时用的生活用品。
这些事之前是师父在做。
只是这两年，师父下山的时间越来越长。
以往他出门最迟七天就会回来。
这次出门已经33天，却还没有回来的迹象。
记得十二岁那年，师父带我下山，他问我，看着山下的这些人，你最想做什么。
我说我想当厨师。
师父瞪了我一眼。
我说厨师当不成的话，当个风景区看大门的也不错。
为此师父下令，让我面壁思过。
他说男儿应该志在四方。
那时候小，除了站桩，练剑，画符，背书之外，我的世界几乎一片空白。
四方，四方。
这在我看来太过遥远。
这些年，在山洞的百里范围内，我爬遍了昆仑山脉的山，我游遍了昆仑山脉的水。
可是再远，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我却不知道了。
我想出去看看书上说的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可是师父说不行。
他说我24岁有大灾。
我现在道行太浅，下山说不定就死了。
我知道他在吓我。
是的，一定是在吓我。
我一直这样安慰自己。
四
又到了下山买日用品的日子了。
我坐在洞口，看着远处的照样。
有些出神。
我想到了师父。
从我记事起，他没事就这样坐在洞口，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我模仿着他的坐姿。
双腿盘膝，五心朝天。
看向远方。
什么也看不到。
默默的念了一遍静心诀，我起身打开了老师留给我的箱子。
箱子里有一套运动衣，这是以往下山的时候穿的。
有师父临走时留下的钱，不多，不到五百块，师父说钱乃身外之物，越少越好。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