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星几点,淡月一弯,夜风寒凉如水,夜色深浓如墨,前线的夜,竟有着难以言喻的肃杀之意,
浓黑如墨的夜色中,几条浓黑如墨的人影悄无声息地闪过,如鹰隼一般掠过一重又一重岗哨暗卡,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邵营,如一阵风一般,轻轻飘进邵营重地,
黑衣人志不在伤人,除了必要的暗哨,沒有杀伤任何不具威胁性的士兵,那些黑衣人小心谨慎地往一处四周都燃烧着巨大火盆的帐篷围拢,却在火光勉强照不到的地方停住了,各自寻了暗处藏身,
这些黑衣人自然就是前來营救秋风清与秋月明的人,为首的一道娇小柔弱的身影正是乐无忧,
乐无忧凝眉细看,心中不由得沉重起來,
这帐篷四周燃了六个巨大的火盆,将整座营帐照得亮堂堂的,一点儿暗影都沒有,她再艺高胆大,也不能这么大喇喇冲上去杀了守卫救走秋风清与秋月明,
杀人,不是什么难事,但杀了人之后还能救走人,并且安然无恙地脱身,那可就不是容易事了,而她,她唯一的目的就是救人,
乐无忧想了想,据张达的说法,秋风清兄弟的的确确是关在这座营帐中,看这情形,此地防守如此严密,连邵漓的中军大帐都沒有这么多兵士把守,那么他二人确然在此,只是,该如何进去呢,
进去只是第一步,救到人,还得能脱得了身才算成功,这毕竟是邵漓的地盘,她带着这么几个人來救人,着实是送羊入虎口,简直惊险到了极处,
月已偏西,星月渐隐,乐无忧思索了一会儿,打了个手势,她站着的地方隐隐有火光能照到,她的手下能看到她的手势,但敌军却看不到,
乐无忧悄悄退了出去,身子闪了又闪,悄无声息地掩进了另一座稍小的营帐,
那营帐外有四个士兵把守着,帐门口燃着两个火盆,火光中只见四个士兵标枪般站着,手中握着的,是与身姿一般笔挺的长枪,
帐帘垂着,掩住了帐中的一切,然而,乐无忧还是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息,
那是一声声幽幽的叹息,一阵阵凌乱的脚步声,那声音,是个年轻女子的,
黑影一闪,但见帐帘一动,随即很快恢复了平静,从外面看,似乎什么事都沒发生,
四个士兵还标枪般站着,却再也不会动了,有血一点点溢出,渐渐染透了他们的战衣,血腥味飘散在空中,很快便再也闻不到了,
邵敏心急如焚,唉声叹气,嘴里嘟嘟囔囔地咒骂着什么,來回踱着凌乱的步子,时不时跺上几脚,
乐无忧看着她的背影,沒有动,也沒有出声,她沒有把握,她只知道这个女孩儿喜欢秋月明,却不知道她可以为他做些什么,
邵敏从大帐这头踱到那头,又狠狠跺了跺脚,骂骂咧咧地转过身,赫然发现一个黑衣女子站在营帐中,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你是谁,”邵敏大惊,防备地退后一步,下意识四下张望,张口欲呼,猛然脑中灵光一闪,大张着的嘴巴也忘了闭,目不转睛地盯着乐无忧看,
“无忧……你是无忧……对不对,”邵敏喃喃道,声音细若蚊蚋,也不知是在问乐无忧还是在自言自语,
“你认得我,”乐无忧讶然问道,
“你就是无忧……你就是无忧……”邵敏低着头喃喃自语,脸色的神色不停变换着,似哭似笑,非哭非笑,蓦然抬眸,道,“我终于见到你了,无忧,无忧,你就是无忧,”
邵敏的情绪很激动,乐无忧虽惊讶,却沒打断她,尽管她这会儿也很急,
“无忧……”邵敏喃喃念了好几遍乐无忧的名字,凄然一笑,道,“我就是输给了你,我一直在想,到底,那个无忧是什么样的女子,竟会使得他如此念念不忘,宁愿自己死,也要我去通知你赶紧离开这里,沒想到,你居然來了……你还是來了,他爱上的人,毕竟不是一般女子,”
邵敏说一句,乐无忧心里便震一下,他……他竟托人通知她离开么,
他还念着她,宁愿放弃得救的机会,也要保她安然无恙……将近一年的分别,他对她的心意却丝毫沒减,甚至愈加深浓,甘愿以命相酬,
乐无忧的眼中闪着亮晶晶的光芒,邵敏心里一疼,他怜她,她惜他,那么自己呢,
她就像个小丑,自以为是地妄想得到他的爱,却不料,他心中早有了一个生死相许的女子,为了彼此,他们可以付出自己的性命,
邵敏心里有恨,有怒,有痛,有伤,但……她还是不愿他死,她怎能让他死呢,为了他,她连叛国的事情都做了,还有什么做不出來的吗,
“我很快就要死了,”乐无忧眼睛里的光渐渐暗淡下去,声音轻轻的,“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你还有资本去争,去得到你想要的,”
好坦诚的女孩,好单纯的女孩,什么事都写在脸上,让人一眼便能看穿,这样的女子,才是适合他的吧,才是能与他相伴一生、白头到老的吧,
她,于他,不过是一个错误罢了,一个彻头彻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