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时分,乐无忧穿起了那件白衣,迈着微沉的步子走出了冷宫,紫檀跟在她身后,双手平托着银枪,神色虔诚而又沉痛,
太阳还沒升起,东方已然发白,晨风带着一丝沁人的凉意,悠悠的吹拂着乐无忧鬓边散乱的碎发,熹微的晨光下,乐无忧的影子单薄而朦胧,那脚步,虚浮却坚定,似乎每一步踩下去,都能让人的灵魂震颤不已,
紫檀眼中噙着泪,心中滴着血,低垂着头不忍看乐无忧的背影,但她的目光接触到手中的银枪,却如被火灼伤一般,急速撇开头,目光闪躲着,却在刹那间已是泪盈于睫,
冷宫门口,洛寒霜一身白衣,秋落霞青衫飘飘,二人的眉睫发梢处带着些细小的水珠,显然,二人已在冷宫门口等侯多时了,
乐无忧似乎沒看到任何人,目不斜视,足不停步,走得虽不快,却一步也沒停过,凛然的杀气与压抑的死气如一张网,将她周身的空气禁锢住了,似乎她的躯壳是一块千年玄冰,将空气冻结成无形的玄冰,
“无忧姐姐,”这样的乐无忧是秋落霞从沒见过的,她红着眼睛,期期艾艾唤了一声,有些委屈,更多的是心痛,
那日,栖梧轩中,秋千架上,白衣女子幽然低诉:若能从头再來,我宁愿做个寻常女子……她,终是做不了寻常女子,一切终究无法从头再來……
乐无忧脚步一顿,却沒转身,随即又迈出一步,其间的停顿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短暂到似乎从來沒发生过一般,
“无忧……”洛寒霜薄唇动了动,终究沒有发出声音,给了秋落霞一个跟上的眼神,当先跟在乐无忧身后,陪着她向宫外走去,
秋风清出征前将调动禁卫军的令牌交给了赵朗,因此宫中并沒有什么大的变故,这一路,他们都走得很顺畅,
赵朗早该來冷宫外候着了,但乐无忧一路走下去,赵朗始终沒有出现,乐无忧心里有些不安,赵朗那边必然出了事,不用说,又是王猛干的,
乐无忧的脚步还是沒有停,只是周身的寒气越发冷了,垂在身侧的双手也紧紧握了起來,
王猛带着一队兵将在宫门口等着,暗杀不成,那就只有另想法子了,在东辰沒有必胜的把握之前,他还不能明目张胆的反了,如今他能做的,只有暂时拖住乐无忧,与辰妃再作计较,
“王大人,本宫命你将兵符交与赵将军,为何不见赵将军在此,”乐无忧冷冷问道,
王猛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回主子的话,微臣已点齐兵士,做好了交接准备,只是……只是赵将军不知为何不见踪影,微臣遍寻不着,因此耽误了交接,还望主子明察,”
乐无忧冷淡的目光在王猛脸上稍作停留,伸手掠掠鬓发,淡淡道:“哦,竟有此事,”
洛宰相一双睿智的眸子冷冷盯着王猛,想说什么,看看乐无忧,又看看王猛以及他身后的四名将领,碍于局势,跨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來,
如果这时候说出王猛私扣赵朗之事,必然会逼得王猛狗急跳墙,立时便反了,而他们,一群文官,有什么能耐制得住王猛,
李守胜却不像洛宰相那般想得如此周全,见洛宰相并未将赵朗被扣的事情告知乐无忧,怒冲冲瞪他一眼,扯着洪钟般的嗓门大喝道:“王猛,你私扣赵将军,又在此欺骗主子,可是要造反么,”
乐无忧冷眼瞧着,等着王猛的辩词,她不急,那么多天都过去了,不差这一会儿,当务之急是立威,只有压服住王猛手下的将领,才能安心带兵上前线,
王猛脸一板,厉声呵斥道:“李将军,你可是亲眼看到本官扣留了赵将军,无凭无据血口喷人,你可是欺皇上不在,朝中无人么,”
“分明是你不愿交出兵权,私扣赵将军,犯上作乱,图谋不轨,如今你又摆出这副阵势,是要逼宫么,”李守胜戟指怒骂,回转身來跪下,向着乐无忧急道,“主子,此人居心不良,阴谋祸国,赵将军……赵将军说不定已经……”
乐无忧脸色一变,赵朗出事了,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但照她想來,王猛应该不敢一霎一时便杀了赵朗,毕竟赵朗怎么着也是个有军功的将军,出征前被人害死了,这可不是小事,
乐无忧秀眉一拧,淡淡道:“王尚书,李将军所言是否属实,”
王猛轻哼了一声,脑袋微昂,不屑之意表露无遗:“臣未曾见过赵将军,更不曾扣留过赵将军,”
“很好,既然李将军认定王尚书私扣赵将军,那么,本宫便派人到尚书府搜上一搜,到底谁是谁非,很快便见分晓了,”乐无忧浅笑道,“阿洛,你带一支御林军去搜尚书府,各位大人随本宫一道前往,咱们亲自去看看,绝不教任何忠臣受冤,”
王猛本以为带了那么多人來这儿,一溜执刃披甲的武将在他身后伫立着,乐无忧万沒胆量动他,想不到她竟敢派人去搜尚书府,赵朗就被关押在尚书府的私牢里,这要是真被搜到了,他谋反的罪名可就落实了,
“主子,天色已经不早了,若是耽误了出征的时辰,可就得不偿失了,”王猛垂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