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贵人的惨叫声越发微弱。时断时续。听起來似乎快不行了。
乐无忧如坐针毡。來回踱步。踱了一趟又一趟。皇后以手支颐。连声哀叹。
“这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呢。”
“唉。但愿辰贵人福大命大。能够母子平安。”
“祖宗保佑。天可怜见。”
皇后絮絮叨叨。乐无忧越发烦了。厉声喝道:“闭嘴。”
皇后娇躯一颤。脸上阴云密布。眸中几欲喷出火來。然而不过片刻功夫。怒意消散。她那秀致的脸上。又是一片焦急担忧之色。
半个时辰后。秋风清闻讯而來。见了皇后与乐无忧一站一坐。俱是忧心忡忡。忙上前安慰乐无忧。
“无忧。别担心。不会有事的。”知道她愧疚。他只能这么安慰她。但愿辰贵人母子平安。否则小家伙心里还不知道要怄成什么样儿呢。
乐无忧不发一言。依旧搓着手掌來回踱步。
“别这样。这又不能怪你。猴子毕竟是畜生。畜生伤人乃是常事。你别太自责了。”秋风清拉住她。将她轻轻揽进怀里。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抚着。
皇后眼里的恨意再也掩饰不住。直勾勾恶狠狠盯着乐无忧的眸光阴狠冷厉。似乎要将她的身子烧灼出两个洞來。
辰贵人的惨叫声渐渐转为呻 吟。最后呻 吟声也听不见了。
乐无忧的心越來越凉。皇后眸中渐渐浮现起一层得意之色。
乐无忧颓然跌坐在地上。似乎浑身的力气都随着辰贵人声息的停止而流失了。
秋风清柔声安慰着。却丝毫不见起色。急得焦头烂额不知所措。蓦地。产房里传出一声不太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皇后细细弯弯的柳眉倏地皱了起來。望了望地上坐着的白衣身影与蹲在一旁的明黄身影。脸上迅速浮上一层喜色。喃喃道:“生了。生了。”
“生了。生了。皇上大喜。辰贵人生了一位小皇子。母子均安。”太医小跑着出來。见到皇上。双腿一软。扑通一下跪了下去。磕头如捣蒜。老泪挂在眼角。似乎辰贵人生的不是皇子。而是他的亲爹一般。
乐无忧长出一口气。擦了把冷汗。往后一仰。直挺挺躺在地上。气喘吁吁。胸口剧烈起伏着。
辰贵人难产。她的心也跟着自鬼门关走了一遭。刚才那一阵。她只能干着急。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难安。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能思考。
太好了。辰贵人沒事。孩子也沒事。
“看你。急成这样了。快回去休息吧。我还有公务要处理。叫王德胜送你吧。”秋风清爱怜地拨拨她被冷汗黏湿的发际。回头吩咐太医:“好生伺候辰贵人母子。”
“王德胜。你挑几个信得过的人來。将想容阁的人换了。辰贵人与小皇子的一切吃食都要格外小心。”乐无忧的语气郑重之极。宫中的斗争残酷黑暗。辰贵人逃得过这一劫。可未必能逃得过下一劫。
“太医。辰贵人与小皇子就交给你了。若有闪失。你自个儿带着全家上下殉葬吧。”乐无忧淡淡吩咐。语气平和舒缓。丝毫听不出杀意。老太医却又不由自主跪下了。点头如捣蒜。
事有蹊跷。这一点是明摆着的。
小孩子贪玩。喜欢热闹。爱看把戏。这是孩子的天性。猴子伤人也是常事。欢颜想看猴戏。猴子发狂伤人。辰贵人不幸被误伤早产……这一切看起來只是简单的巧合。
然。直觉告诉乐无忧。这事绝对沒那么简单。
温顺的猴子为何突然发狂伤人。在场那么多人。猴子为何独独向怀有身孕的辰贵人扑去。猴子伤人的那一刻。辰贵人身边的红叶去了哪里。
最重要的是。欢颜为何莫名其妙想起來要看猴戏。
欢颜在冷宫长大。从來沒有见过耍把戏的。怎么会莫名其妙提出要看猴戏。到底是谁。在欢颜面前说起了猴戏。
乐无忧暗暗心惊。布局之人算得好精准。若是欢颜沒有对猴戏提起兴趣。或是乖乖出宫看把戏。亦或是单叫了人來在冷宫悄沒声的表演。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后宫里的主子就那么几个。算计來算计去。怎么也脱不出那几位主儿。
凤仪宫的皇后。承熙宫的容妃。隆福堂的福贵人。有胆子兴风作浪的不外乎这三位。其他主子要么位份低势力弱。要么不得宠。根本沒有与人争斗的资本。
会是谁呢。
乐无忧坐在她每日必坐的秋千架上。一腿屈起。一腿盘曲。横置在秋千座板上。后脑勺枕着秋千扶手。右手下意识转动着左腕上的镯子。
福贵人教欢颜念书已近半年。将欢颜的性子摸得差不多了。要说福贵人能将欢颜的反应算得这么精准。她信。
容妃与辰贵人沒什么过节。况且失势已久。她未必敢对辰贵人下手。但她与乐无忧却有莫大的过节。若辰贵人当真因此有个什么闪失。秋风清心里少不得不痛快。加上东辰的压力。他总不好太过偏袒。若说容妃借刀杀人。她也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