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皇宫,除皇上皇后,所有人一律称乐无忧为“主子”,此令一出,便是将她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上,
在皇后面前,那些妃嫔都是妾,而在乐无忧面前,她们不过是奴,皇上这道命令,分明是将她置于皇后之上了,
栖梧轩划为禁地,无乐无忧之令任何人不得擅入,连皇后想要进栖梧轩都得乖乖在门外候着,等着宫人通传,还未必能见得着她,
放眼天下,纵观古今,莫说西秦,便是南昭东辰北耀尽数算在内,又有哪个女子得过如此殊荣,
火烧圣旨,沒烧出滔天大祸,反倒烧出了一份前无古人的尊荣,这把火,当真是天下第一奇火,这放火之人,真可谓是天下第一人哪,
乐无忧拂开秋千架上的积雪,侧身坐了上去,静静地吹了会儿冷风,头脑清醒了些,便向宫门口走去,
“主子请回吧,”侍卫长恭敬地垂首阻拦,一个多月了,这位主儿还是第一次出來呢,
果然很美,怪不得能得到皇上如此宠爱,
侍卫偷眼打量乐无忧一眼,只觉得这瘦削单薄的佳人身上散发着一股冷厉的寒气,不由得将头垂得更低了,心中也疑惑起來:这位主儿虽美,毕竟憔悴不堪,哪里及得隆福堂的福贵人以及想容阁的辰妃,
乐无忧恍如未闻,脚下一步不停,依旧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从从容容地往外走,
“主子,皇上命奴才们守着栖梧轩,求主子莫要难为奴才们,”侍卫首领看她沒有搭理他们的打算,不得不硬着头皮再次拦阻,
侍卫不敢将刀枪对着她,侍卫首领只能跟在她身边哀求,这位主儿的手段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君命难违啊,
“皇上叫你们软禁主子了么,”紫檀冷冷出声,不远不近跟着乐无忧,一点儿也不敢放松,
侍卫首领身子一僵,是啊,皇上只说保护好栖梧轩,不让任何人进來,可沒说不让人出去,主子要出去,谁敢拦她,
乐无忧缓缓走着,有些茫然,她不知道要上哪儿去,紫檀在她身后半丈跟着,既不敢上前打扰她,又不敢放任她一个人出去,
刚才火烧圣旨一事,紫檀也被吓坏了,她还在等着皇上的处置,
乐无忧走过一条条岔路,穿过一排排宫殿,她本就沒有目的,兴之所至,随处停停歇歇,赏赏看看,只是以她如今的心境,又哪來的心思认真赏玩,
冷风不停歇地刮着,天空中渐渐飘起了雪花,紫檀鼓起勇气上前,将一早拿着的狐皮披风给她围着,低声道:“主子,下雪了,外头冷,您身子受不住,咱回吧,”
乐无忧不答,继续缓缓向前走着,
冷风吹在身上,连骨子里都寒了,然只有这样,她才不至于发疯,只有借由身体上的折磨,才能舒缓她心里的绝望,
乐无忧长叹了一声,伸手接住点点雪砂,雪砂在手中融了,星星点点的水渍很快干了,然后又有新的雪砂落进手中,
周而复始,就如他们之间的纠缠一般,有始无终,寒彻心骨,
“到前面的宫殿避避吧,”乐无忧淡淡说着,缓缓走着,
雪砂渐成雪粒,雪粒又成雪花,这场雪來得极猛,
紫檀一颤,忙趋步向前:“主子,前面是冷宫,不详,咱们还是回吧,”
冷宫……
对她來说,何处不是冷宫,即便是恩宠象征的栖梧轩,哪里又有一丝温度了,
冷宫渐近,乐无忧停了步,不远不近站着,仰首望着前方灰蒙蒙的屋宇,
不知是雪太大了,模糊了她的视线,使她产生了错觉,还是如此心境看什么都觉得悲凉,她竟似痴了,望着凄凉的冷宫,呆呆地站着,直到双脚冻麻了,
一片屋子而已,她竟似透过冰冷的高墙看到了自身,绝望、悲凄、孤寂、不详……
一队侍卫在冷宫外守着,这里是禁地,任何人都不可随意出入,
乐无忧动了动发麻的腿脚,轻叹一声:“这儿,挺好,”说着便缓步向冷宫走去,
紫檀心里一惊,见她神色有异,忙跟了上去,颤声劝道:“主子,咱回吧,冷宫不能进的,”
紫檀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虽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但依照她在宫中长大的经验來判断,主子这么一意孤行、目无君主,早晚会大祸临头的,
皇上虽宠爱她,但作为一个皇帝,他不可能对一个女人永远无法无天地纵容,而他不再纵容的那一天,就是她大祸临头之日,
“冷宫不得擅入,”侍卫横枪阻挡,他们不认得乐无忧,看守冷宫的侍卫都是些下等侍卫,他们沒资格在后宫随意行走,乐无忧來的时间短,又很少出去,他们就算听说过也认不得,
“放肆,”紫檀上前呵斥,“还不将枪收起來,敢以枪尖对着主子,不想要脑袋了么,”
侍卫认得紫檀,忙躬身行礼:“奴才给紫檀姑姑请安,”
“不开眼的东西,主子在上,还不请安,”紫檀低斥,狠狠瞪了侍卫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