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明无奈,他不能不放手,无忧在宫里的日子还长,他不能将她害得更惨,
“皇上,臣私自进宫,违抗圣旨,请皇上处罚,”秋月明撩袍下跪,垂眸掩去眼里的恨意,
恨,好恨,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他的三哥,为什么偏偏是他的皇上,
“安郡王,夜入后宫,违抗圣旨,其罪当诛,朕姑念你为国立下汗马功劳,免你死罪,准你戴罪立功,此去南疆,定要勤于军务,保西秦边疆无患,”
秋风清隐忍着怒意,冷冷吩咐:“去吧,”
秋月明跪谢了,最后深深望了床榻上的背影一眼,咬牙走出了栖梧轩,第一次,他心中生出了恨意,为何高位上的人不是他,
若他是那个位子的主人,那么,谁还能抢走他的女人,
带着恨意的秋月明走了,栖梧轩中,只留下了秋风清与乐无忧,以及满室凄凉,
侯门一如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这宫门,比侯门深得太多太多,一道宫墙,隔绝了他跟她所有的情缘孽分,自此,他们连路人都不是,
“小家伙,身子可好些了,”秋风清强笑着走上前,轻轻扯着锦被,柔声说道,“小家伙,怎么还是喜欢蒙着头睡觉,说你多少次了,总也不改,”
锦被被她抓得死紧,他能感觉到她的身子轻颤着,心口一阵疼一阵怒,她要秋月明带她走,却连见都不愿见他,
怒意升腾,他一把抓住锦被,用力一掀,被子下轻颤的人儿立时映入眼帘,那曾经温软的身子单薄了许多,似乎这短短五天她便消瘦了好多,
娇弱的身子轻颤着,她隐忍的低泣极轻微,却逃不过他的耳朵,
终是不忍,他解了外袍,躺在她身侧,将她冰凉的身子抱进怀中,轻轻以下巴摩挲着她凌乱的青丝,无奈低叹:“小家伙,你到底想怎样,”
能做的他都做了,知道她现在不愿见他,他便不出现在她面前,每日隔着窗纱望着她,听着紫檀报告她的一举一动,为她忧心如焚,一国之君,在她面前沒了一丝威严,卑微到了尘土里,然,她的心便似玄冰铸就,任他热情如火也煨不暖,
怀里的娇躯颤得越发厉害,细微的抽泣渐渐出了声,他抱得越发紧了,埋首于她颈窝,深深喟叹,
情之为物,伤人伤己,却又……无法自拔,
心里的无力感益加深重,压抑得她几乎透不过气來,乐无忧死死咬住樱唇,努力吞下到口边的哭声,她不想哭,哭了,就脆弱了,意志会随着泪水流干,那时,她就真的完了,
死不了,活不成,最无可奈何的痛,莫过于此,
死志在最初的坚持受阻之后总会淡去,然伤痛却不会随之消减,那些发生了的,不会有任何改变,那些失去的,不会再回來,死了的人也不会活过來,伤了的心,更是永远也痊愈不了,
心,一如身,千疮百孔,疤痕斑驳,身体上的疤痕那么多年都消减不了,心里的疤痕要怎样才能去除,
有些伤,注定了永生难愈,
一夜,他无眠,她亦了无睡意,
时间就在沉默中渐渐流逝,东方发白的时候,他在她额上轻轻印上一吻,落寞地走出了栖梧轩,
栖梧轩还是原來的栖梧轩,只是宫中再沒了那位活泼欢实的主子,也沒了清脆悦耳的笑声,就连每天笑口常开乐得沒心沒肺的秋落霞,踏进栖梧轩的时候都是抹着眼泪的,
“无忧姐姐,人家都十多天沒见到寒霜哥哥了呢,”秋落霞撇着小嘴,委屈得眼眶都红了,
想到洛寒霜每天下朝后便到前朝与后宫之间的永定门候着,而她为了守着乐无忧,一次都沒去见过他,她就觉得十分对不起他,
“去见他吧,不用在这儿陪着我了,我沒事,”乐无忧淡淡应了一声,忧郁的眸子看着秋落霞的时候,带了些微的暖意,
这孩子,是打心眼里对她好,可,她却……
乐无忧静静看着秋落霞,这么单纯美好的女子,生來就是天之娇女,该教人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该永远幸福快乐下去,
“姐姐,你是不是要笑话我,”秋落霞嘟着嘴,有些不满,乐无忧看她的眼神有些怪怪的,她不懂那眼神有什么含义,但心里却莫名慌张起來,
“傻孩子,”乐无忧轻轻摇了摇头,“去吧,好好玩吧,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我不去,我要是走了,你怎么办,我得看着你,万一你趁我不在做傻事怎么办,”秋落霞警觉地斜乜着眼睛,以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乐无忧,想要从她平静的脸上找出一丝不平静來,
“不会的,放心吧,我不会再做傻事了,”乐无忧起身,缓缓走到窗边,隔着轻纱窗幔看向院子里,
十一月初的天已经很凉了,秋千架上的紫藤花早枯了,只留了一座孤零零的秋千架在寒风中轻摇着,
傻事,做一次就够了,死过一次的人,怎会再死第二次,绝望过后,更多的是悲伤,而悲伤,是要慢慢品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