虏,不想如今大营的俘虏也齐聚一处。
“有啥好吃惊的?”那自称罗威的汉子说道,“咱们三大营的人好些年没坐一起亲热亲热,这下倒好,遂了愿了。”
广文禄听他表面调侃,实则悲哀,叹口气道:“袁天王真......”
“翘辫儿了。”袁韬在三大营兵士的心中有若神明,广文禄怕冒犯了尊讳,尚在措辞,罗威老不客气替他说了出来。
“脑袋都给人挂到半空中咯,还能有假吗?”看上去,罗威似乎对袁韬并没有那么感冒。
“唉,可叹......”广文禄是在半年前加入袁韬军的,那时候有一股流贼屠戮西乡县,他家破人亡,跟着一伙流民逃荒躲入大巴山,辗转被袁韬收编。他年纪很轻,入伙时间又短,听人说起袁天王如何英明神武、如何仁义无双,自然信以为真。原期待着跟着这“川中头号瓢把子”能混口饱饭,岂料风云突变,故而免不了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袁韬死,咎由自取。只可惜了北营的李头领,给小人暗算,含恨而亡!”罗威边说边摇头,双拳紧握。他明显对袁韬无甚感情,反而对北营的渠首李效山的死耿耿于怀。
广文禄小兵一个,平时自然了解不到太多信息,但见罗威反感袁韬,就也知趣不再说话。反倒是罗威问过来:“这位兄弟,你叫啥?”
“广文禄。”广文禄说完,怕他不清楚是哪几个字,解释道,“‘广’是广大的广,‘文’是文曲星的文,‘禄’是俸禄的禄。”说完,脸色一红,因为他这些话就是从小背熟讲给其他人听的,他不识字,除了自己的名字其实并不知道诸如“广大”、“文曲星”之类的词到底长啥模样。
罗威撇撇嘴道:“哦哦,你就和我说我也不晓得。”说完补一句,“不过听你道来,你爹倒是很希望你能考个功名,拿朝廷俸禄哟。”
广文禄腼腆地摇摇头道:“我不识字,平日里只会跟着打打猎。这名字是我出生时一个云游道士起的。那道士借宿我家,吃了我爹炖的野味,便起名为报。”
罗威“哼”一声没再出声,反与其他人攀谈起来。广文禄无依无靠,很没安全感,觉得罗威看着像个人物,便有意拉近与他的关系,又挑起话:“罗大哥,你可知道,咱们在这里做啥子?”
罗威斜睨他一眼,本不想搭理,好歹受了声“大哥”的尊称,只得拉着个脸道:“必无好事,但坐这里就是为了休息,至于休息完了如何,天晓得。”
广文禄连连点头,看着罗威似乎又要撇下自己,忙道:“我看着树木轮廓,咱们一路倒是向北走着。想那赵营是从南而来,这可不是走反了吗?”
“嗯?”罗威一怔,好像受到了什么启发,可还没等他回问,遥远的天边,骤然再度响起了号角声。
“他娘的,又要走了。“罗威拍拍屁股,站了起来,骂骂咧咧两句。
“你跟着我,别丢了。”广文禄正不知所措地立起环望四周,罗威又说道。
肃穆中带着冷峻的号角声接连不断,人群突然纷乱起来,广文禄给熙攘的人流挤得趔趄,亏得罗威一张大手抵住他后背,才不至于跌倒。
“又得跑了!”罗威冷言道。
广文禄还没来得及环顾四周,背后的号角声中突然震天价响起了浑厚的战鼓声,纷至沓来的无数人将他带向前方。
“怎么回事?”罗威大声疾呼,他也夹在人群中,紧挨着广文禄。此时人群的密度远远超出此前长行军的时候,加上战鼓声犹若冲锋,使他登时产生了不好的联想。
“罗大哥!”号角声与鼓声从左、右、后三个方向愈演愈烈,每当它们响起一阵,广文禄便真切体会到无尽的人群又向着中心收缩了一次,他被挤得几乎透不过气,下意识地呼起了罗威。只可惜,这一次,除了攒动着的无数黑色人头,他没有得到罗威的回应。
纷纷攘攘的人群如同洪流,一个劲儿地向前倾泻。广文禄七荤八素,只是跟着大流跑。身后,忽而又传来了惨叫。不看也知道,定是在后监阵的赵营兵士在对“不听话的羔羊”痛下杀手。
“赵营究竟要干什么?”歇了一会儿,宝贵的体力令广文禄在狂奔中尚能抽出空隙思索。很明显,处在人流最外围的赵营兵士是有目的地将俘虏们从左、右、后三个方向向前驱逐。长距离行军、休息之后的突然启动、战鼓与号角......
这种种线索交织在一起,最终与一个点碰撞出了令人醍醐灌顶般的火花。这个点之前提过——行军的方向在北不在南!
“糟了!”广文禄几乎在转瞬间想通这一切,紧接着,一种极度的恐怖袭遍他的周身。
“不能再跑了!”
他声嘶力竭着呼喊,想要阻止人流继续疯狂地向前,可是,他即便再大声,人群产生的巨大噪声以及震耳欲聋、经久不绝的鼓声号声登时就会将他孤独无助的呼喊吞噬。他叫得撕心裂肺,可到头来,不但身子还被继续裹挟着向前,就连身边的人,也没有一个正眼看过他。
他们都是那么专注,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