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遮雾绕的仙师,也该是获得一脉真传的崇玄署道士,可放心聘请,求他帮忙祈福消灾、张贴镇宅符箓等等。什么?年轻真人不愿意收银子?那就送古董字画,实在不行,就搜罗那些孤本珍本道教典籍,再在其中夹带一两张银票,他们心意到了,也顾及到了年轻神仙的修行心境,两全其美!
陈青牛每次返回小巷,都会遇到蹲在寺庙门口的中年道士,后者不是狠狠歪头吐口水,就是阴阳怪气说话,显然是嫉恨陈青牛抢了他的饭碗。
倒是那名每日早晚两次清扫地面的老僧,偶尔看到途径寺庙的陈青牛,都会怀抱扫帚,以便能够双手合十。
陈青牛只得还礼,对老和尚打个道门的稽首。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道士陈青牛在“大显神通”了六次后,终于遇到真正需要降伏的对象。
是一间军镇破落户的祖宅,在此作祟的角色,算不得厉鬼,因为尚且有将卒常驻的军镇关隘之内,本就不是孕育大量戾气的土壤。此间鬼物,多是生前战死于关外沙场,而且死无全尸,甚至尸骨无存,其中不乏有英魂英烈,都由于路途遥远或是消息阻塞滞后,导致关内家族来不及处理后事,知晓噩耗后也无法下葬,便在此逗留,徘徊不去。
对付这些道行浅薄不值一提的鬼物,陈青牛起先也没有如何上心。
夜幕中,他只是一人背着箱子独自前往那座古宅,箱内除了一柄装模作样的桃木剑,一摞货真价实的黄纸符箓,一大把让小狐魅从贺家宅院折来的柳条,一只白碗。
桃柳二木,拥有震慑邪魅之力,其实并非乡野妄言,只不过假道士不清楚如何运用罢了。
古宅的主人,出身铁碑军镇屈指可数的书香门第,当然,所谓的书香门第,水分很大,其实就是祖辈考取过一个秀才功名。
他已经五六年没能租出这么大一栋宅子,等于少赚了三百两银子,自然无比恼火,当初本想着去请回头巷的道士,来驱除妖魔,结果城内很快有传闻,说那家伙是个骗子,还喜欢漫天要价,实在心疼银子,只得作罢。如今来了个神通广大的真道士,虽然年纪轻轻,但掂量一番,仍是觉得这笔买卖,稳当划算。所以拖家带口在祖宅外候着那位年轻真人,谈妥了价格,意外之喜,那道士只收了三两银子做定金,如果降妖除魔不成,还会事后退还全部银子。
瞧瞧,这才是高人风范,仙风道骨啊。
陈青牛独自走入大三进的古宅,径直来到悬挂文远堂匾额的大堂,摘下箱子,拿出那堆“法器”,手持白碗,先掐了一个凝水诀,白碗很快水珠凝聚,汇成大半碗水。
再抽出一张事先写好的丹朱符箓,烧成灰烬,撒入白碗,融入水中。
然后把一根根柳条蘸水,或搁放八仙桌和门槛、或插入栋梁缝隙、或放于门窗。
最后以箱子作为凳子,一屁股坐下,因为八仙桌早已搬走,陈青牛差不多就坐在了匾额之下,他默念招魂诀,将那些原本察觉到不妙想要隐匿不出的鬼魅,一一强行“扯入”这座文远堂内。
陈青牛皱了皱眉头,停下了招魂诀。
不是惊惧,而是疑惑,这栋宅子再大,也不过是三进院落,可此时被招引而来的鬼物魂魄,举目望去,竟然多达两百之多,鬼满为患,而且还源源不断地从前边院子涌来。
那些鬼物绝大多数都是死前模样,铁甲在身,血迹斑斑,有的在胸口处,有个被铁矛洞穿的大窟窿。有的脖子歪斜,显然是被敌方骑军以战刀抹过。
死相,千奇百怪。
也夹杂有一些老幼妇孺的魂魄,怯怯弱弱,像是今夜见到了这位年轻道士,比阳间活人见了鬼,还要感到可怕。
陈青牛在长锋营待过一段时间后,对于铁碑边军有一定了解,伸手指了指一位身穿重甲的魁梧阴魂,好奇问道:“你们是不是死于同一场战役的袍泽?”
那鬼物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陈青牛打量一番,问道:“你们只有怨气,并无戾气,照理说早就可以转世投胎,难道是之前有高人,设下了类似拘押魂魄的阵法,使得你们无法挣脱束缚?这才不得不以这座古宅作为栖息之地?”
那鬼物死死盯着陈青牛,一言不发。
陈青牛嗓音柔和,劝说道:“想必你们也感受到了,我摆下那些道门谓之‘阴枝’的柳条,并无恶意,我只想请各位早早离去,阴阳相隔,生死轮回,是大道至理,若是有人阻拦,我来破解阵法。如果你们是有积郁多年的遗愿,我可以尽量帮忙,比如说,你们谁尚有后人在世,我便会转告诉他们,牌位下所供奉的香火,不可断绝。
但是不管如何,你们都不该留在此地,需知你们越是背离天道和神道,下辈子本该享受到的福气,便会一直减少下去,直到滴点不剩,你们最后要么彻底堕为恶鬼厉魂,要么烟消云散,便再无来生可言了。”
老幼妇孺,闻言多有所意动。
可是那些铁碑军镇的边军亡魂,竟是几乎无一心动,皆神色冷漠。
那名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