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地下祭坛,烛火摇曳,绝家家主咆哮声不断回荡着,好似鲜血铸成的枷锁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而祭坛上的男人,却依然不为所动,披头撒发的模样,宛若一尊雕像,死寂。
绝家家主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副看似青年的俊逸面容,神态一下落寞了几分。
“你可知道,在你出生之前,有多少你的兄弟姐妹夭折了吗?他们一出生,体内就拥有了这该死的诅咒血脉,注定会随着他们的母亲一起慢慢死去,从来没有一个能活过一岁。
一千年来,我无数次地面对这样的生离死别!
那种看着所爱之人在自己的怀里,一点点的失去温度的感觉,我想你应该最能体会吧。”
绝家家主声音都开始颤抖,无论经历了多久的岁月,无论拥有了多强的力量,却依然无法守护好自己的家人,这是一种多么残酷的现实啊!
“所以,你知道吗?当我看着你一点点的长大,越过了那段死亡的年龄,看着你慢慢成年,第一次说话,第一次学会走路,第一次觉醒武魂!你可知道,我有多开心,多高兴吗!”
绝家之主说着,眼中竟也闪出了晶莹的泪光。那是发自肺腑的喜悦,是等待了千年的夙愿得以实现的激动。
“我原本以为,神明对我的诅咒,到了你这一代,终于可以停止了!”
说到这,绝家之主忽然苦笑一声,笑得很凄凉,很悲伤。
“可直到最后,我们还是输给了命运!”
‘弑神的诅咒并未消失,只是它已经厌倦了单独折磨我一个人,而是将这可悲的命运,一同降临到了我们祖孙三代的身上!”
说道最后,绝家之主深深吸了口气,闭上了双眼。这样悲伤难过的表情,他从未在外面表现过。即使对自己最忠心的魂叔,也不曾知道。
这些话语,他也只有在面对自己的亲身骨肉时,才能将隐藏在心中的悲伤情绪全部释放出来。
可惜,眼前的男人,已经不再当初那个让自己感到骄傲和自豪的绝家少主了!
他现在,只是一个死了心的可怜人。
“好了,我该走了,你留下的那三个小崽,最近可是闹得相当欢腾啊,倒是有我们绝家人的风范,比起你当年也不逞多让。我这个做爷爷的,也是时候该出面去教训一下了。”
青年说完转身离开了祭坛,一步步踏上来时的台阶,而在即将离去之际,他又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祭坛上男子,自语道:
“你如果还是不懂得放下的话,那修罗之血凝聚而成的锁链,是永远都不会断开的!”
说完,入口出再次出现一缕白光,将他送出了这地下祭坛。
巨大的青石碑前,绝家之主的身影凭空出现,身后的白光却没有即刻散去,绝家之主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之后,才一挥手,入口出的那道白光顿时消散不见。
恰巧这时,不远处,先前领着灰袍人前去住所的老者正慢慢赶来。
这位衣着朴素的老者,便是从小养育绝剑三兄妹的老人,他没有名字,但绝天一般都称呼他叫魂叔,同时他也是绝家子弟中,唯一一位一连侍奉了绝家三代人的老臣。
“都安排好了吗?”看到来人,绝家之主平复了一下情绪,面无表情地出声问道。
老者微微点头,同时深深看了一眼家主身后的巨大青石碑,嘴唇抖动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家主,您囚禁少主已经快十年了,就算少主犯下了天大的过错,但他毕竟是您的儿子啊。俗话说,年少轻狂,孰能无过呢?十年都过去了,您是不也该放下对修罗族的愧疚了呢?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啊。”老者轻声劝解道。
绝家之主微微叹息,摇了摇头,看向身后的石碑,眼中闪动着莫名的光芒:
“修罗族乃是英雄之后,当年与吾并肩而战,反抗暴君,数次救我性命,如今他的后人却被我的儿子屠戮殆尽,你让我如何有颜面再去见他们!”
“况且,现在还不愿放下的人,不是我,而是他!”绝家之主低声说道。
听到家主这么说,魂叔也只好微微欠身,不再多言。他知道自家家主,虽然外表还是一副青年模样,但却早已经历了千年岁月,心静如水,修为更是登峰造极,已达仙境!
但是这位家主,一生却有三件事不会轻易放下,其中一件,就是当年随其一同并肩作战的战友,最后却只有家主一人活了下来,这一直都是他心中的一个结。
“吾不是最强的,也不是最聪明的,更不是最勇敢的,为何吾之所爱,吾之挚友,他们都死在了那弑神的战场上,而我却还苟延残喘的活了下来!如今想死却又死不了呢!”
青年摊开双手,看着自己洁白无暇的双掌,心中悲愤不已,自从沾染上了那位神明的鲜血之后,自己便拥有了这不死之身,无论何种伤痛,都会在瞬间治愈。
不会生病,也不会衰老,一个人独自在时间的长河中流浪,唯有孤独与自己相伴。
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