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中,几盏烛火散发出微弱的凉光。
九檩八椽,梁上绘着万字彩画,金漆弯月。
灯烛晃动,月满人间,银光遍地。
七八丈的金身大佛,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面容。
屋顶下,房梁上,左顾右盼,闪烁着无数张黑漆漆的脸。
阴风一吹,密密麻麻的眼球,射出呆滞愚昧的残忍光芒。
张凤浑身发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一张张怪脸,机械地抽搐着,嘴里吐出稠密的银丝,披头散发一般。
半空中,吊着一团又一团人形的大茧,气息混乱,只露出一个脑袋,沉沉睡着,面容安详。
屋顶下的人脸,伸出猩红的舌头,又细又长,镶着倒刺。
朝人背上一吐,灵巧地像条小蛇,摇头摆尾,钻进人身体里。
滋溜一卷,整个人就只剩下堆空壳,血光四射,滴滴答答。
长舌左摇右摆,抽抽搭搭,又将背脊缝合适起,一阵抽丝剥茧,就有几具空壳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胼手胝足,动作僵硬,极不协调。
黑气蠕动,凭空又长出一张脸。
“老铁!”
张凤表情痛苦,长大了嘴巴,呼吸困难。
“你看!”姜意恒眼尖,朝西南方向指了指。
“阿龙!二叔!”
张凤再也忍不住了,仗剑而出,剑气纵横,披荆斩棘,撕碎一丛又一丛蛛丝,满天飞絮,天女散花。
房梁上的眼珠子骨碌碌乱转,齐齐看过来,绿的蓝的,五光十色,看得人晕眩恶心。
假人咔咔地转动着脑袋,动作迟缓,节肢动物一般。
姜意恒凌空跃起,三步两步,飞身冲向张龙、张显。
下面是成群结队的假人,踉踉跄跄,原来整座寺庙都是些古古怪怪的傀儡!
张凤挥剑斩空,一团团匹练银龙,剑锋游走,如庖丁解牛,切在傀儡身上,发出刮骨的揪心声响。
剑尖乱颤,纵横捭阖,钩、挂、点、刺、撩,过树穿花,翩翩起舞,留下一条条断手断脚。
耳边有呼呼的拳风袭来,四面八方,无孔不入,好似水银泄地,封住了张凤全身几处大穴,凶险异常。
张凤将手中的长剑轻轻一挑,疾风剑舞,银蛇乱闪,各个角度,无懈可击。
假人一击不成,又掉头围攻过来,不知疲倦。
而张凤却渐渐显出疲态,汗流浃背,左支右绌,好像力不从心。
姜意恒将张龙、张显分别夹在腋下,纵身一跳,从天而降,刮起一阵旋风,重重叠叠的假人被掀飞。
朝张凤微微一笑,将二人交给她照看,扫视了一圈,浑然不在意。
足尖点地,身轻体健,在地面上滑翔起来,飘飘荡荡,劈空一掌。
一个个假人,面无表情,不知是被什么东西操控着,可还完整保留着原始的战斗本能。
重整旗鼓,结成大阵,金刚伏魔。
冥冥之中,神气相连,一座金身罗汉举手向天,投石问路,威猛无俦,排山倒海。
姜意恒五指连弹,大殿之中气流涌动,虚室生莲,星河斗转,辉煌无边,升腾出莽莽的龙象巨力。
世上的人心算计,变化无端,防不胜防。
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毫无意义。
在这煌煌的天地之间,唯有力量,才是最真实的。
真实之道,就是绝对的力量之道!
整座大殿瑟瑟发抖,前赴后继的傀儡假人如蝗虫一般。
姜意恒指天画地,脚踏莲花,冲撞践踏,狂龙巨象。
一拳之下,潮水一般的傀儡大军,灰飞烟灭!
张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叹不已。
忽然觉得眼前的少年有些模糊,莫名心酸,仿佛和他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可望而不可即。
姜意恒长舒一口气,身体微微颤抖,经脉穴窍上的微粒略略有些松动,龙虎共振,欢呼雀跃,似乎就要融化,一丝丝玄奥无边的意念,潜移默化地进入了他残损的身躯之中。
抬头望向高高的穹顶,一张张残忍的病态面孔,魔光炯炯,乱人心神。
姜意恒连连摇头,有些恶心:“这她娘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把断剑,投掷过去,彗星袭月一般。
“噗呲”一声,扎进一张怪脸,稀稀拉拉,滴落了一地粘稠绿色液体,腥臭无比。
“嗷!”一声怪吼震天动地,像是什么野兽,吃不住疼痛,咆哮惨烈。
整座大殿摇摇欲坠,密密麻麻的怪脸竟然移动起来,面目扭曲,撕心裂肺,将屋顶砸出一个大洞。
月光洒落下来,清光湛湛,将整座大殿照耀的分明。
房梁上,扒着一只山包大小的鬼异蜘蛛!
八支蛛腿,布满了细密的绒毛,钢矛一般。
下颚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