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支佐的悔恨越发浓烈,但佛论立足稳固,文章更是层次分明,丝毫也没有让他贬低的机会,他之能转而求其次,将其他人列为心头恨,以发泄不满。
这包含着愤怒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被乐起捕捉到了,这位音律大家在佛论念了一半,听者皆如痴如醉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而且是难以挽回的大错!便已是心中忐忑了,现在一发现佛支佐的神色不善,就下意识的后退几步。
不过,因为心虚的关系,乐起本来就站在台上的角落,这一退,马上到了边缘,一个叫差点踏空,登时让他心中一惊,惊呼一声后,好不容易才维持住平衡,但他刚才的叫喊声,却已经将旁人的注意力和目光吸引过去了。
众人一看是他,再看其人面红耳赤的样子,心里就明白几分。
台上的人还好,多多少少会给他留点面子,而且都急于要看佛论,所以并不理会多少,只是冷漠的扫上一眼,跟着就收回目光,不复关注。
倒是那台下的人,本来议论着佛论的内容,却忽然被他乐起吸引了注意力,忍不住便笑呵呵的谈论起来。
按理说,这乐起也是大家级的人物,身份地位乡品都不缺,平时出门前呼后拥,颇有威势,很少有人敢私下议论,但法不责众,当下乐起自己犯错,丢人现眼,可以预期,未来的名声必然一落千丈,正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时机,人们如何不去议论?根本是喜闻乐见的事!
“这位乐大家,今日可真是弄巧成拙了。”
“不错,这人就是私心太重,想要为难陈监正,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那陈监正是他能得罪的?一个才华横溢,一个心胸狭窄,我看啊,这乐家世要完呐。”
“对,一个乐起,一个明法,两个人因为一点小事,处处和陈先生作对,但陈先生从来没有中伤过他们,结果这两人找到机会就贬低陈先生,这人比人,高下立判!”
……
这一句句议论,传入到乐起的耳中,让他本就羞恼的心灵,越发恼怒起来。
台下是一群什么人?说好听点是士人,但在乐起看来,就是些没有天资,又不知勤奋的混日子的,过来凑个热闹罢了,肚子里不见得能有多少墨水,连这样的人都敢非议自己了,这还得了?
但他知道,和这群人置气是没意义的,关键还在陈止,但佛论一出,这件事就只能憋在心里了,不仅要憋着,还得少出头,尽量低调,否则别说身后名了,当前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可想到了身后名,乐起却又忍不住哀叹起来。
他的奋起反击,乃至显得近乎癫狂,或许后世的人很难理解,因为那时候的人,对金钱的看重,更甚于名声,可即便是后世,如果一个人的名声被万人唾骂,如马氏宋氏者,纵无羞耻之念,亦不敢利于光天化日之中。
而这新汉之时,一个人的名声如果没了,今生的功名利禄都要逐渐消散,如果后世名声丑了,更是要连累家族和祖宗,极端点的说不定要立下铜像一跪千年。
乐起是要脸的,想到这样的后果,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因此之前气急败坏,口不择言,但现在无力回天,只能是取其轻者,尽量包住自身。
但就是这么一个想法,一样不现实。
因为那位江都王,始终注意着佛支佐的表情和目光,所以也看到了乐起,加上了其刚才的惊呼,又让这位郡王想到了他之前的举动。
事到如今,注意到五僧的反应,江都王也想明白了,怕是陈止的一卷佛论,对佛家影响很大,以至于五僧连继续佛评的心思都没了。
这对江都王来说,也不是个好消息,他支持佛评本来就有政治目的,其中也涉及到自己的名声,结果这么一闹,别说政治目的了,名声都要受到影响。
好在有陈止的佛论作为支撑,还能挽留一丝颜面。
但这么一想,江都王也恼火起来。
“今日的事,本是让五位法师坐镇,让那位小宗师竺法潜法师崭露头角,本王的名声随之传扬,再让广汉王放心,最后却要靠着佛论来维持脸面,这知道内情的人,还不要嘲笑本王?广汉王更是糊弄不过去,说不定要觉得我办事不利了!更不要说,这佛论是谁写的?是那陈止!今日佛评的乱局,表面看来是因为姜义和赵远,但其实根本,还是陈止,若无陈止,以五僧威望,皆可镇压!但陈止也不是刻意破坏,实在是这乐起不知好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此时,他却又忘了,乐起的嚣张气焰,很大程度上是他的默许造成的,但发泄怒火的时候,可不管这么多。
因此这江都王见五僧皆无兴致继续佛评,知道要惨淡收场之后,越看乐起越是觉得不顺眼,忍不住让人将他唤来。
那乐起一脸疑惑的走来,还不等他明白过来,迎面就是江都王冷淡的声音:“乐大师,今日的事,你处理甚多,但也让你的心神太过激荡,这么大的年纪了,以后这般事情,我看你还是不要参加了,在家好生休养吧!”
此言一出,边上的几人都停下了话语,一脸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