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知觉,寒冷、恶臭、撕心的剧痛,全都消失了。只剩下温软的黑暗,还有舒适的宁静。希尔瓦娜斯任由自己沉入黑暗,她以为可以放下为民效劳的重担,永远的休息了。
剧痛击穿了她,那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剧痛,她经历过的任何肉体之痛都比不上这种折磨。希尔瓦娜斯突然意识到,这是灵魂的剧痛,本已离开躯体的魂魄又被俘获,被生生从温暖宁静的死亡之乡扯出来,那股力量如此粗暴,使折磨更加难于忍受。希尔瓦娜斯感到一声尖叫直贯全身,从内心深处夺路而出,穿过了已不再是实体的嘴唇,这是一声切骨的悲号,却不仅止于发泄她自己经历的苦难,还使听到的人血凝心悴。
黑暗从视野里散去,但眼前的一切并没有恢复彩色,不过她并不需要靠红黄蓝来辨认他,那个蹂躏她的人,因为即使是在多彩的世界里,他也只是由黑白灰构成。那把夺走她的生命,吞噬了她灵魂的符文剑,依然闪耀着幽蓝的寒光,阿尔萨斯举着另一只手摆出召唤的姿势,他就是这样把她从死亡的温柔怀抱之中强扯出来的。
“女妖,”他告诉她。“这是我给你的新身份。你可以用声音表达痛楚,希尔瓦娜斯,而且我会让你比谁都难受,那样你才能给别人带去痛苦。现在,为我带来麻烦的游侠,你将侍奉我,永远!”
“不,”她说,声音变得空洞怪诞,但仍然能认出是她的嗓音。“我绝不为你服务,刽子手。”
阿尔萨斯继续无情的向银月城进军,他时不时瞥视女妖,密切监视着她。而她作为俘虏随着汹涌的亡灵大军不停向前,摧毁着脚下的土地,这时,原本以为不过是臆想的低语突然清晰了起来。
你将效劳于我的荣光,希尔瓦娜斯。你将为死亡劳碌,你将渴望服从。阿尔萨斯是我第一个也是最宠爱的一个死亡骑士,他将永远指挥你,而你,将为此感到荣幸。
死亡的铁蹄无情的从银月城碾压而过,人民凄惶奔逃,死亡吞噬一切。
安纳斯特瑞安期待大海能够挡住那怪物的脚步,一座瞬间而起的冰桥打破了他最后的幻想,他伸出烈焰之击,发射出硕大的火球击碎了冰桥,腐蚀落入大海,绿色像融入清水的墨汁荡漾开来。
冰桥几乎在瞬间就被修复好了,高等精灵之王集合了最后的兵力,向着那些踏上圣地的怪物发起了冲锋。
他击碎了阿尔萨斯战马的双蹄,希尔瓦娜斯忍不住想要为那漂亮的一击喝彩,。
“不败!”阿尔萨斯大吼,骷髅战马翻腾着企图用失去前蹄的腿站起来。
烈焰之击与符文巨剑撞击在一起,古老的精灵武器敌不过那把符文剑,仅仅一击,它便变成了飞旋的碎片。
精灵王无力的仰面躺在冰上,身下一片血泊,白色的长发纷乱飘散,如同尸衣。
没有折磨,没有痛苦,希尔瓦娜斯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嚎,那是切入骨髓的憎恨,纯纯粹粹的憎恨。
精灵们捂着流血的耳朵跪倒在地。他们的言语和法咒被中断,魔法辞句变成了最原始的凄惨惊恐剧痛的混乱哀嚎。一些精灵倒了下去,他们的护甲粉碎剥落成为一堆畸零碎片,连他们的骨头也在血肉下断裂。
“你真是一件利器。”阿尔萨斯看着希尔瓦娜斯,良久。“但很可能是把双刃剑。我会好好关照你的。”
克尔苏加德被复活了,太阳之井被永远的污染了,奎尔萨拉斯的人民十不存一,幸存人民不知道自己去该哪里,因为他们无处可去。
阿尔萨斯带领亡灵大军毫不犹豫的离去了,他把这里交给了那个高等精灵的叛徒,他来这里,只是为了完成巫妖王赋予他的任务,现在,他的任务完成了,这里没有任何让他留恋的东西。
‘还好吗?’班尼现在看不到希尔瓦娜斯的表情,但灵魂中的悸动不断传来。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的愚蠢造成的,对吗?’希尔瓦娜斯已经从那些可怕的景象中回过神来,她知道那不是自己,但她无法抑制心中感觉,痛苦像无法阻挡的海浪,不断拍击着她的灵魂。‘如果我们不那么自大,不那么依赖魔法结界,也许我们不会失败的这么惨,就如你当初来到奎尔萨拉斯所做的那样,我们起码,也可以疏散自己的人民,看看现在,高等精灵还剩下多少人呢?奎尔萨拉斯,奎尔多雷,可能已经不存在了。’
阿尔萨斯实现了他的‘诺言’,他将阵亡的远行者和游侠复活起来,归于希尔瓦娜斯指挥,像希尔瓦娜斯一样的女妖围绕着她,还保留着尸体的游侠沉默而行,除了手中的弓,他们与其他亡灵没有什么区别。
‘这不是你的错。’脚下路有些泥泞,也许希尔瓦娜斯的心情就像它一样乱糟糟的,他能做的,只有安慰。‘想想我们做的一切,我们现在看到的,只是历史的可能性而已,它就像是我们随口一说的‘打个比方’而已。’
‘如果没有你,这一切一定会发生,我知道我们当初是如何自大。’
一个死灵侍僧从一旁走过,希尔瓦娜斯压了压头上的兜帽。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