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服务生每一步的接近,我的身体早就从摇椅上坐直了,四肢的神经和肌肉也已经调整完毕,若是对方在接近之后另有目的的话,我也不会一时之间慌了神找不到方向。
然而当那个服务生转过拐角避开了头顶上宣泄下来的强烈阳光之后,我已然调整好的情绪却在看清对方脸颊当下的那一刻慌了,身体也不自觉地开始抖动起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景象,因为那个逐渐接近的服务生的脸,早就已经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记忆当中,或者说在误杀事件之后,他的脸就已被我悄悄镌刻在了自己的生命之中,因为那张脸的主人和我之间的关系,早已经比亲兄弟还要亲!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未等他完全走进,我就主动站起身来,朝着他的方向迈进了两步,只是开口说出的话却无故地断成了好几截,声音也颤抖得厉害。
服务生在距离我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听见我的话后淡淡开口说道:“77118021017,听说你需要协助,所以我就来了!”
听见他的回应我的双腿下意识地一软,憋在喉咙里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释放了出来。这……是我在回河南老家的时候给‘烤鸭’留下的求救信号,没想到……没想到居然真的成功了,得到了他们的回应!
激动之后,我一个箭步冲到了服务生的面前,紧紧地一把将其给抱住,双手握成拳在他的后背上狠狠地锤了两下,直到听见自己嘴里发出来的咽唔声才将拳头给噻进嘴里死命地咬着,阻止本不应该从自己嘴里发出的这么懦弱的声响。
“77118021017,时间有限,我这次过来是专门来告诉你下一次见面详谈的时间和地点的,请注意控制你的情绪。”
我被服务生清冷的声音给刺激了一下,迅速地收敛起自己难以抑制的情绪,把他从我的怀里解放出来,迅速抹了把脸上的泪痕不爽地开口道:“二排长,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苟言笑,说话只说重点,这么久没见了,你和我多说两句会死啊!”
听到我的话后那名服务生微微扯了扯嘴角,虽然只是轻轻低动了一下,但我却分明瞧得出来那是二排长一贯保持的笑意的表达,他的笑脸就着外面的阳光,就好像是引导着外面和煦的阳光直接照射进我的心田一样,温暖至极。没错!他就是在我的噩梦里每一次都会和被我误杀的一排长的脸一起出现的人,在误杀事件之后他曾倾尽所有的精力来开解我、鼓励我,可无奈一排长的死对我的打击太大,那个时候我只知道沉浸在自己的失误和自责情绪当中,对于外界来的所有关怀都一一抵制,毫不留情地就把他的关心给隔绝了。
因为那次事件,我比他们要先一步从南苏丹回国,而回到国内之后不久就被指导员安排住进了特殊医院内,二排长在任务期结束之后曾多次到医院内探望我,可每一次都被我当时的心理医生给拦下来了,说是我在见过二排长之后就会出现情绪波动的问题,以至于后来二排长就不敢来了,只是会偶尔托人给我捎点东西过来刺激我。这次会在崇左再一次见到二排长,是打死我也没有想过的画面,看来部队还没有放弃我,尽管我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可他们仍旧视我为自己人,光是这一点就让我心潮澎湃久久都无法平静。
二排长见我呼吸急促老是沉不下来,禁不住又开口打击:“你能不能别像个娘们一样老在我面前哭啊!你又不是我媳妇儿,你觉得你老哭我会对你另眼相看怜香惜玉么?钟烈,省省啊!”
我忍不住破涕为笑,确实也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头了,或许是这些日子在幕后团伙里面受了太多的委屈,猛地一下子见到亲人的脸庞,这种委屈就猛地一下被无限量放大,情绪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使劲地吸了吸鼻子,我一边搓揉着自己的脸一边问:“这趟怎么会是你出来了?你来了那指导员有来吗?其他的兄弟们呢?他们会不会其实也在这个山庄里呀?我想要和你们聚一聚,但是现在又刚好碰到点儿事儿,你们等等我,我待会想想办法留下来……”
话还没说完,二排长就赶紧伸手把我打断,摇头道:“这次出来的确不止我一个人,不过到这个山庄来嘛却只有我一个。钟烈你先不要激动,先稳住,我刚刚说了,我冒险来这里和你碰面其实只是给你传个信,下周三早上七点,你到庄湉的坟前祭奠,我和指导员会在那里等你,你想要说的话都可以在那个时候再说,现在你该做什么还做什么,记住,不要让人知道了我们今天的碰面,是任何人!”
我用力地点点头,心知方嫄还在这个山庄之内,眼下的确不是说话的时刻,而且二排长说指导员也来了,也就是说,我的后盾都来了,总算,不止我一个人在战斗了!想到这个我整个人就轻松得快要飞起来,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低荡漾开来,可当我情绪高涨的时候二排长却冷却了,在离开之前叹着气幽幽地问了我一句:“飞鸟,如今的你,还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