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慢慢的,一个如画中那般披头散发、湿漉漉的女鬼从那水井里探出身子来,她的那长着暗紫色尸斑的手攀着水井边缘,正缓缓地爬出水井,向窗户爬过来,她那耷拉着的、犹如毒蛇信子一般长长的血红色舌头左右摇摆着,还不时滴下一些看上去黏乎乎的白色液体。
“啊……”徐景麟终于发出了一声惨叫,凄厉的声音划过夜空,仿佛被野兽捕捉的猎物临死前的哀鸣,紧接着,他的眼耳口鼻都流出了鲜红色的血液。
徐景麟睁着错愕的双眼,倒在了地上,他被活活地吓死了。
我沮丧地坐在电脑前,我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四十上下,长着三角眼、八字眉,还有点龅牙的其貌不扬的男人,此人却是全市有名的破案能手、刑警队副队长罗培高。
此时罗培高正一言不发地抽着烟。电风扇在两人之间拼命地转着,可是却丝毫不能减缓这屋子里的热度,今年夏天真是太热了。不过我和罗培高仿佛谁也没有在意这些,二人都是死一般的沉默,只有那破旧的电风扇不停地发出“吱吱吱”声音,越听越让人感到烦躁不安。
终于,我开口了:“是我太大意了,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如此精明,提前就预料到了这一切。 ”
罗培高依旧一言不发地吸着烟,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一丝表情。
我继续懊恼地说,好像祥林嫂一般:“其实萧慎吾和张佩芸一早在计划这件事的时候就把徐景麟给算计得牢牢的了,张佩芸十分了解徐景麟,清楚地知道在这种状况下徐景麟会有怎样的行为,并且据此安排他们的计划,我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这点,要不是这样,徐景麟也不会死。”
罗培高恶狠狠地把烟掐灭,点了点头,小声地说:“是啊,我也没有料到他们的计划是如此的周密。”
我苦恼地搔搔头,说:“张佩芸和萧慎吾一开始就做了周密的安排,以应对后面的各种变化。首先是那幅静物画,同样的静物画萧慎吾肯定画了不止一幅,然后用夜光颜料在上面绘上不同的画面。头一幅是从水井里伸出一只鬼手,第二幅的画面嘛,应该是第一幅画面的延伸,比如那个鬼从水井里爬出来之类的,总之应该是十分恐怖骇人的画面。”
说到这里,我瞥了一眼罗培高,后者正若有所思地紧盯着地板,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我只得继续我的独白:“他们的计划是先让徐景麟看到第一幅骇人的画面,企图引发徐景麟的心脏病。计划果然成功了,徐景麟被吓得心脏病发,可是他们没料到徐景麟的惨叫声惊醒了张妈。在此情此景下,为了不引起张妈的怀疑,只能马上打急救电话,徐景麟才因此侥幸地拣了一条命。”
“他们见一计不成,便准备继续实施他们下一步的计划,即用第二幅画恐吓徐景麟。可是徐景麟毕竟是在生意场上打拼多年的人物,虽然他不愿相信自己的妻子就是企图谋害自己的人,可是还是小心翼翼地把书房的门锁了起来。”
“徐景麟找到我的时候,我觉得这样的确能挫败他们的阴谋,书房的门被紧紧地锁住,钥匙只有徐景麟一个人才有,窗户又是从里面反锁的--事发后仔细检查也没有发现闯入的痕迹。虽然窗户上面的墙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最多只能钻进一只老鼠而已。”
我沮丧地说道:“可是我没有想到其实张佩芸和萧慎吾在事前连这点也算计到了,即在书房被锁的前提下,怎么更换壁炉上的那幅画。”
罗培高点点头,说:“这是一起事前策划周密的阴谋,谁又能想到张佩芸和萧慎吾竟是如此狡猾的凶手呢?”
我有些感激地看了一眼罗培高,不过我还是无法原谅自己的大意,我垂头丧气地继续说道:“实际上萧慎吾还绘制了一幅‘特殊’的静物画,说它特殊,是因为在这幅画里,把整个画框也画进去了,也就是说,若不仔细看,你会以为这是一幅装上了画框的静物画,而实际上包含整个画框在内,都是一幅静物画。”
“萧慎吾预先把这幅特殊的静物画贴在第一幅画背后的墙面上,以备万一。果然事后徐景麟出自他那谨慎多疑的本性,把书房牢牢地锁了起来。这个时候,萧慎吾预先安排的那幅特殊的静物画便可以派上用场了。”
“首先萧慎吾趁徐景麟不在家的时候找个借口支开张妈,然后搬来梯子,爬上去,把堵住那个小洞的砖头移开。那个洞口在窗子的上方,也就是说是正对着壁炉的方向。萧慎吾用一根长长的竿子伸进了洞里,小心翼翼地挑下挂在壁炉上的油画,然后将画挑进壁炉里藏起来,在黑夜里,徐景麟是不会注意到黑魆魆的壁炉里其实已经藏了一幅油画的。同样的,徐景麟也不会注意到那墙上的油画是没有画框的,所谓的‘画框’,其实是预先画在油画上的而已。”
“不过这还只是计划的一部分而已,真正的高潮还在后面。不知道你注意看现场的照片没有?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徐景麟死时神情惊恐、七窍流血,可是他倒下时所面对的方向却不是那幅油画的方向,而是窗外。”
罗培高不动声色地说:“你是说萧慎吾让张佩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