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剑臣观察对方,一个是道士装扮,身材中等,相貌堂堂,顶上扎个道髻,横插一根碧玉簪子,显得有一股富贵之气。他身穿道袍,背负一方木匣子,估计装着各样家伙在里面;脚下青布鞋,鞋面上竟然滴泥不染。
从这一点看来,确实有些门道。
旁边的小厮,二十岁出头的青年模样,一身湿透,头上的雨水还来不及擦干呢。他同样打量起陈剑臣两人,问道:“两位是?”
陈剑臣回答:“我是来贵庄借宿的,先前已麻烦管家通报了。”
小厮哦了声,不再理会,开始叫门。
那道士眼珠子溜溜然一转,随即头昂起,像一只骄傲的公鸡。
很快,大门打开,那老管家走出来,见到小厮带着道士,笑容马上堆到脸上:“阿水你请到凌风真人了,快进厅堂,老爷正等着急呢。”
阿水便带着凌风真人昂然进去了。
随后老管家对陈剑臣道:“公子,我家老爷已答应让公子借宿,请随我来。”
“多谢了。”
——在天统王朝,出门在外,长长遭遇住不上客栈的时候,借宿,便成为一种常见的过夜方式。
老管家带着他们进府内。
抬头一看,虽然天色渐晚,看不甚分明,但显然是一个大庄子。想必庄主人非富即贵,才能坐拥如此对方。
“呵呵,敢问老管家贵姓?”
那管家忙道:“叫我做老李便好,随我家老爷的姓。”
陈剑臣点点头:“小生观府上架构别致,可见贵府老爷胸中有沟壑呀。”
老李笑道:“公子远道而来,不知我家老爷名讳倒也正常。我家老爷乃是一退休官员,在任期间,曾官至礼部部郎,故人皆称李部郎。”
——部郎,即为六部郎中,员外郎,分章各司事务,地位次于尚书、侍郎等,算中等官员。
“原来如此,倒是小生失敬了。”
寒暄着一路走,旁敲侧击的,倒了解到一些关于李府的情况。
那李部郎,名“鼎”,从朝廷退下来已五年了。退休后就回到家乡养老,闲暇时寻亲访友什么的,倒算是逍遥自在。
当陈剑臣问到李府请道士上门,是否要做什么法事时,老李脚步一滞,明显不自然起来,道:“这个公子就莫要多问了,住过一晚,明天上路即可。”
“倒是小生多嘴了。”
一路走,弯过一条曲折的走廊,到了一处偏房外。
老李打开房门,做个“请”的姿态:“公子请进,我家老爷听说你是读书游学的书生,本想请公子到堂上一叙,无奈临时有事发生,无暇抽身,故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公子多多包涵。”
陈剑臣道:“李管家太客气了,出门在外,能有一室安身,已是求之不得。”
老李又道:“公子远行而来,想必还没有吃晚饭,稍后我会吩咐下人送些饭食来,请公子不要嫌弃饮食粗鄙。”
这李管家礼貌得体,由此可见那老部郎肯定也是好客执礼之人,退下来后,浑然没有带着官场骄横气,虽不曾见面,也能让人印象大好。
没过多久,一名丫鬟便捧着饭食送来了,三菜一汤,肉蔬俱全,热气腾腾,香气扑鼻而来。
这份饮食,比起旅店客栈,胜出一筹。
陈剑臣早有几分肚饥,也不客气,和婴宁坐下来,大快朵颐——婴宁化作人形后,尝试人间烟火,饮食米饭肉蔬久矣,早就和凡人无异。别说,常坚持,对于她的人身稳定,有着不可忽视的帮助作用。
吃饱喝足了,丫鬟又将碗筷收拾干净出去。
这间偏房颇宽,想必平时亦作客房用,房中摆两张木床,恰好给陈剑臣和婴宁,一人一床,安排得甚为贴心。
陈剑臣道:“这李部郎招待如此周到,可以的话,还真要当面向他道谢。”
婴宁笑道:“公子不觉得奇怪?”
陈剑臣明白她所指:“是有些奇怪,可人家不说,不好意思追问不休。”
婴宁托着下巴:“那道士固然有些本领,可也只是个半桶水呢。”
陈剑臣回答:“可不是?一只小狐狸精活生生就在眼前,他也看不出来。”
婴宁嗔道:“公子又奚落人家了。”
陈剑臣睁大了眼睛:“为什么要说个又字?”
“嘻嘻,婴宁愿意。”
其实她凝聚金丹,变诚仁形,修炼的又是正宗正统的昆仑法术,浑身上下,不含半点血煞违和之气,普通修者如何认得出她真身来?
陈剑臣道:“我在想,这李部郎家中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嗯,那公子说说会出什么事?”
陈剑臣一本正经地道:“闹鬼!”
婴宁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很是可爱:“对哦,我就说呢,一路进来,感觉怪怪的,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陈剑臣问:“你也感觉到了?”说一个“也”字,自是表明自己有同感。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