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四章政变
“杀人偿命。这是天下至理,你们不用多说了。”汪凤藻端起茶碗轻轻磕了磕,正是送客的意思。戈什哈会意的一挺胸,用绵长的语调一声吆喝:“送客——了歪!”
议会权少书记官犬养毅与东京都警察局长平山周这两位分别代表国家和地方来向清国公使恳请的官员无奈的对视一眼,站起身来,并排恭恭敬敬的向汪凤藻鞠了个躬道:“给汪大人添麻烦了!告辞。”
“慢着——”汪凤藻顿了顿,看着以为事情有转机而面露喜色的两人道:“三天,大清帝国的耐性只有三天。如果凶手得不到惩处,那么大清皇家陆海军队可以替贵国行使执法权。好了,不要再派人来骚扰我了,这是朝廷的意思,汪某只是传达,并无擅专之权。”
出了使馆的大门登上马车,平山周郁闷的在车厢内重重的一捶拳头道:“这些该死的武人,真是麻烦。”转过头来向犬养毅鞠躬道:“对不起,在犬养先生面前失礼了。”东京都的重要官员之中,他是为数不多的大隈派的人之一。而犬养毅正是介绍他加入大隈重信的日本进步党的介绍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犬养先生是他的恩师。
犬养毅重重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示意并不在意,苦笑了笑道:“政府派我们这样的低级别官员来这里,明摆着就是要我们受辱嘛,三天,我们只有三天,平山君,你说我们可以在三天之内处死那两个混蛋吗?要知道,汪最后的意思很明显,他不想再见任何人了。”
“是吗——”平山周长大嘴巴诧异的嘟囔道:“犬养先生,难道那不是一句托词而已吗?”
“他都说了,是北京朝廷的意思。不管是不是北京的意思,中国的官员只要抬出朝廷来,基本上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犬养毅低头沉思着,马车启动的惯性使得他不由自主往后一靠,惬意的舒了口气道:“平山君,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平山周的心一下沉了下来,犹豫道:“这恐怕很难呢。犬养先生你也知道,东京有许多那两个混蛋的支持者呢。”边说着边愤恨的捶了一下道:“这些人完全没有考虑到国家承受的痛苦嘛!”
“哼!”犬养毅不屑的嗤了一声道:“除了大隈老师,现在还有谁会为大日本着想呢?那些人都忙着自己发财呢吧。”
马车穿过一条繁华的街道,路边的艺妓们不时发出诱人的招呼声音,在日本传统的三弦琴悠扬的乐声中显得很是不协调。哀婉的琴声中夹杂着一两省诱人的类似呻吟的声音,让人不由想入非非。犬养毅抽了抽鼻子,掀开窗帘道:“瞧见了么,这样的场景似乎几千年都不会变呢。”
平山周若有所思的点头。犬养毅放下帘子道:“这就是日本,已经没有希望了。我们又能怎么办呢?”
“先生能带我去见伊藤首相吗?伊藤首相虽然承担了前所未见的骂名,但是目前这样的状况下,似乎中国人还会卖他一点面子吧。”平山周似乎想起了什么。
“伊藤首相?”犬养毅像是想起了什么,兴奋的搓着手道:“不,我们要先见见大隈老师才对呢。”
大隈重信自从从首相的位子上退下来之后,一直闲居在家,除了偶尔与以前党内一些重要干部会面并分析当前局势之外,几乎不理世事。日本国的惨败在他意料之中,在财政专家出身的他看来,日本国根本就不具备赌博的实力,惨败也就理所当然了。所以当伊藤博文签署马关条约割地赔款的消息传来后,除了一点点的难过之外,他没有任何要对这位老政治家落井下石的意向。在他看来,这个国家除了亡国之外,已经没有任何一条其他的路了。当然,还有一条路来拯救这个国家,只是他一直还在犹豫,那么做似乎太过了。。。
尽管在经历过一届失败的首相任期后,大隈重信已经对伊藤博文这样的政客的政治伎俩看得一清二楚,甚至在战争前后天皇的表演中能够看出一丝丝的表演的迹象。但是一个受到过日本传统教育的传统日本人,天皇是神,是神在世间的代表,那样想似乎能让他有一点点的羞愧。
显然他已经忘记了他是见证了这位明治天皇怎样登上神坛的了。
今天犬养毅的来访却给了他重新思考自己以及重新思考日本的机会。犬养带来的机会也好像是自己重新获得政治新生的好机会。
“既然还有三天,犬养——”大隈重信戴上眼镜,谦和的笑着说道:“你该尽快要求伊藤君出面才是。他是政府的首脑,应当有所担待的。当然,也许中国人也正想见他呢。”
“老师你知道,伊藤首相已经没有实权了。”犬养毅有些摸不清楚这位老师的思路,经过近乎被愚弄的一个首相任期之后,老师似乎比以前要睿智的多了。
大隈重信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微微笑道:“他没有实权,还有面子,当然还有一张已经发臭的脸,日本国现在无非两个选择,战,或者接受屈辱。你觉得大日本还有一战之力么?”不待犬养毅回答,接着说道:“既然只能接受屈辱,那么由谁出面比较好?只有伊腾了嘛,反正他的脸已经臭掉了,那就让他再臭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