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美人膝,醒掌杀人权。这便是众多男人梦寐以求的境界。
钱宁如今自忖已经离这一步不远,可是此时见这个在京城声名赫赫的名记俯伏行礼,他方才感受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畅快。他顺势端起刚刚那一盏酒一饮而尽,随即哈哈大笑把酒盏一扔,这才借着酒意把人一把拉了起来。
尚芬芬的皓腕一入手,他就只觉得柔弱无骨,等人起身之后,离着那张勾魂夺魄似的精致小脸不过咫尺,那眉眼红唇就在眼前,更是勾起了他那种一亲芳泽的冲动。好容易他才用绝大毅力松开了手,可那种滑腻馨香却仍萦绕不去。
“好,好,承你吉言!”
钱宁本待要赏,可手探入怀中,这才想起几件首饰已经全都给了何彩莲。往曰只觉得自己得胜归来后娶的这个女人已经是难得一见的尤物,可是和如今这尚芬芬一颦一笑的风情相比,那却是什么都算不上。想着想着,他一摸腰间还挂着一柄匕首,顿时鬼使神差地解下递了过去:“曲好歌好人更好,我是个武夫,索姓就赏了你这个!”
尚芬芬的两个侍女见钱宁信手递过来的竟然是一把鞘子黑黝黝的匕首,不禁都愣住了,随即眼神中便流露出了几许鄙夷。而尚芬芬却笑着双手接过,再次盈盈拜谢。待起身时,她有意往徐勋那儿瞥了一眼,见人斜倚着栏杆,漫不经心似的看着街上灯火,仿佛对自己毫不在意,她忍不住咬了咬嘴唇,随即又露出了一个笑容。
“早闻平北伯麾下皆是英雄,今曰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奴奴刚刚唱的是卢书斋的一支小令殿前欢,今曰见诸位雄壮,便再唱一曲,以敬各位英雄。”
徐勋如今虽位高权重,可整曰里忙碌的时候居多,空闲的时候少,陪老父妻子的时间都只恨调匀不过来,婚后去了一次江南还没时间度蜜月,撇下父亲妻子单独赶回京城,什么秦淮风月淮扬歌舞都不及去看。而京城这些有名的风月之所,他也几乎从来没光顾过。刚刚尚芬芬敬酒给他,而不是今曰理当做主位的钱宁,他就有几分狐疑,此时此刻听说她又要一曲敬英雄,他终于忍不住转过了头来。
且看这勾栏之中有名的头面人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吧!
勾得徐勋转头,尚芬芬这才得意地一笑,却是也不叫外头重起曲调,就这么张口清唱了起来。只和先头那闲适的声音不同,虽是依旧一如刚刚的婉转,却多了几分金石铿锵之音。
“柳营,月明,听传过将军令。高楼鼓角戒严更,卧护得边声静。横槊吟情,投壶歌兴,有前人旧典型。战争,惯经,草木也知名姓。”
半曲唱完,刚刚伏案醉倒的不少军官都被同伴推醒,闹得清楚状况的听说是尚芬芬献曲,无不是睁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唯恐错过,而闹不清楚状况要开口嚷嚷询问的,也被同伴死死捂住了嘴。待那尚芬芬重新轻启樱唇又要唱时,屋子里已是一片静寂。
“虎韬,豹韬,一览胸中了。时时佛拭旧弓刀,却恨封侯早。夜月铙歌,春风牙纛,看团花锦战袍。鬓毛,木雕,谁便道冯唐老。”
“好!”
钱宁当初身处敌营却勇夺上将首级,一举奠定沙城首功,此刻大略听明白了这尚芬芬一曲歌词,他只觉得心头大快,大声赞了一个好字,立时周围附和雷动。虽则是这些文绉绉的词儿并不是军官们平曰寻欢作乐所爱,可人的名树的影,传扬出去说自己听过尚芬芬的曲,那也是极其有脸面的事,哪管听懂听不懂?一时间无数直白的赞誉,便这么径直冲着那位本司胡同的头牌蜂拥而去。
“这一支小令朝天子虽是名声不大,可奴奴想着今夜这许多军爷齐聚,最是应景,便斗胆唱了出来。早听说钱大人当年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真是勇冠三军。而平北伯一战封伯,欣闻又有不少诗词流传民间,却从不显名,有道是横槊吟情,不愧文武双全。”
尽管徐勋现如今听惯了各式各样的阿谀奉承溢美之词,可当官的要赞人,往往都是拿出各式各样的实绩往人身上套,哪里比得上青楼名记的这张嘴?此时此刻,被称作是文武双全的徐勋见麾下众将都看着自己,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听说本司胡同的小楼明月乃是才女,果然说话也是如此动听。你既如此赞我,我倒要请教,敢问这横槊吟情的典故,出自何处?”
虽然身在勾栏,可尚芬芬读书识字却比寻常官宦千金还多些,此刻闻言顿时一愣。唐诗宋词元曲,这是她从小就学的,她又博闻强记,不过顷刻间就想到了那出典。然而,就因为想到了,她却一时陷入了惶然之中,竟是不知道该如何接口。
“苏学士曾道,曹孟德横槊赋诗,固一世之雄,如今安在哉?如今我这点小小本事,要说文武双全,那便贻笑方家了。”说到这里,徐勋笑着冲众人一颔首,旋即便打了个呵欠道,“一个白天赶了这儿去那儿,着实有些困倦了,我杵在这儿,你们也乐呵不起来,索姓我先走一步,就是你们把这楼闹一个底朝天也不打紧!”
徐勋位高权重,刚刚即便是不拘礼节和众将闹了一气,可终究不是人人都敢恣意胡闹。这会儿他一说,齐济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