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承乾宫虽然亮着灯,可却是一片安静。
这也没法子不安静,当刘瑾张永谷大用匆匆忙忙各处打听消息回来,刘瑾甚至还从戴义那儿得知了徐勋归来的消息而欣喜若狂过来报信的时候,却发现小皇帝不在,那种天打雷劈的感觉着实不足为外人道。此时此刻,犹自不死心的他第无数遍地问了一句。
“你真不知道皇上哪儿去了?”
瑞生见谷大用和张永也都瞪着自己,只能第无数遍地无奈摇了摇头,可这一次总算是低低地出声说了一句:“皇上说,无论如何也要出宫去,小的没办法,就依了。先把外头的人一个个调开了,又给皇上换了小火者的衣裳,混出宫的时候用的是仁寿宫的牙牌,然后小的说皇上倦了睡下不许人打扰,把皇上从东安门弄出了宫去……”
“这种事情你也能依!”张永简直要抓狂了,霍然站起身来,那眼神几乎能把瑞生吞下去,“这若是皇上有个三长两短,你知不知道这是诛九族的罪名!还有,今天晚上司礼监那几个老家伙要来向皇上禀报,到时候你要怎么糊弄过去?那几个老家伙如今可不会给咱们面子,到时候再一个罪名压下来,咱们几个索姓都准备一条绳子得了!”
谷大用见瑞生虽然低着头,可却是一脸决意,他不禁突然出声说道:“好了,事到如今再追究这些也没意思,难道还能大变活人把皇上给变出来?瑞生,你也别在那支支吾吾的,我就不信皇上真的一丁点布置都没有就撂下承乾宫跑了。内阁那边估摸着是差不多就要来人了,你要是再没一句准话,我们三个人扭头就走,剩下你一个人在这,我看你怎么应付!”
说时迟那时快,就只听外头传来了一声禀报:“司礼监李公公陈公公王公公求见皇上!”
听见这声音,三个人齐齐一个激灵,这时候,瑞生也一下子吃了一惊,几乎是下意识地窜到了那张龙床前,一股脑儿把里头的纱帘和外头那层明黄帘子一块放了下来,然后直接往上头一钻。见刘瑾张永谷大用都是呆若木鸡,他便探出脑袋说道:“谷公公留下来帮衬帮衬,刘公公张公公先出去避一避风头吧!”
眼见这架势,刘瑾和张永就是再笨也知道瑞生要用什么招数,一时都是头皮发麻。可是,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已经没了他们犹豫的余地,刘瑾一把拽上张永二话不说就往外走。待出了正殿明间,见李荣陈宽王岳三个一溜站在那里,见到他们都是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他也懒得再维持往曰那点表面功夫了,竟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拖着张永下了台阶。不消一会儿,内中就传来了承乾宫答应的声音。
“皇上有旨,传李荣陈宽王岳!”
刘瑾本能地放开了张永回头瞧了瞧,面色却是阴晴不定。这时候,张永方才声音干涩地问道:“老刘,真任由那小家伙胡闹?李荣陈宽王岳哪个是吃素的,会被他糊弄过去?”
“有其主必有其仆,兴许这小家伙能行。”刘瑾用自己都不确定的语气答了一句,见张永不可思议地盯着自己,他便干咳道,“别看俺,这小子是徐老弟托了俺的门路送到皇上身边的,说是从前他的书童……俺还特意去打听过,听说瑞生是给他老子私自下手阉了的,后来这事情还闹过一阵子,要不是南京守备太监傅容给徐勋挡了,他一个私蓄阉奴的罪名就逃不过去……这些都且不提,只要是他能有徐老弟一分半分的机敏,应该能过得了这一关。”
“可这小家伙是要假扮皇上!听了李荣陈宽王岳的禀报,皇上怎么都得说两句话,总不成在里头摔一下杯子枕头就能糊弄得了的!真要叨登大发了,连徐老弟咱们一块倒霉!”
“要过不去这一关,咱们就只有最倒霉,没有更倒霉了!”
这两个人在外头唉声叹气的时候,里间侍奉在暖阁中的谷大用就已经迎来了李荣陈宽王岳三人。见他们扫了自己一眼后齐齐向龙床下跪施礼,饶是他素来胆大,也忍不住朝帘子里头看了一眼。尤其是当里头久久没有声音的时候,他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都起来吧,别跪了,跪得朕头疼!”
这一句话听在李荣等人耳中,那自然是再平常不过,可谷大用却一时面色大变。若不是面前三个老太监加在一块的年龄远大于两百岁,起身的动作极慢,他这点端倪早就落在了人眼中。好容易才回过神来,他迅速往床上瞥了一眼,旋即才按住惊骇,还强打精神有意凶狠地瞪了面前三人一眼。
这时候,王岳终于忍不住了,深深施礼后就大声说道:“皇上,我等方才从内阁回来,有要紧大事禀报皇上,还请闲人回避。”
“闲人?朕这儿没有闲人,直说吧,朕听着就是!”
见谷大用犹如一尊门神似的杵在御榻之前,王岳虽是心头大恨,可想到之前在内阁和刘健李东阳谢迁等人一番商议,他还是按照之前商定的宗旨,定了定神就再次一字一句地说道:“内阁诸位先生说,请皇上明断是非曲直,不要负了天下臣民之望。”
他这句话说完,就直挺挺跪了下去重重磕了三个头,旋即才直起身来:“奴婢万望皇上以家国为念,莫要因一时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