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还是郑旺那老一套的妖言?
站在东华门,身穿胸背绣着麒麟白泽锦袍的徐勋负手而立,心里颇有一种意料之中的如释重负。在他看来,这造势也得有造势的宗旨,那就是一波一波循序渐进,而且得找好切入点,而且上次郑旺口口声声说朱厚照是自个的女儿王女儿生的,这回却又冒出了一个什么见鬼的国母郑娘娘,这造谣言的人水平也未免太过低劣了吧?唯一值得说道的是,人好歹还抓准了寿宁侯张家声势大弱的时机,以为小皇帝亦是不待见张家,想要趁他病要他命。
徐勋站在那儿若有所思,在他身后,一双眼睛却很崇拜地盯着他紧紧不放。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徐勋微微扭动了一下脖子,眼角余光这才瞥见后头那个站得笔直的小总旗正目不转睛瞅着自己,他愣了一愣就笑了起来,遂颔首吩咐了人上前。
“今天能抓到那个歼徒,你当获首功。”
那小总旗一张脸刷的一红,随即单膝跪地行了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军礼:“都是大人教导,钱大人和马千户的爱护,卑职不敢居功。”
这标准的谦逊之词让徐勋更是莞尔,摆摆手吩咐人起来,又端详了这小总旗片刻,他这才发现这少年唇红齿白生得异常俊俏,要是再涂些胭脂水粉打扮起来,别人必然会错认了是女流。然而,他这多看了两眼,那小总旗却一时脸涨得通红,突然昂首挺胸地说道:“大人明鉴,卑职生就这般相貌,可卑职武艺骑术无所不精!”
“我有说过你武艺骑术不精吗?”徐勋微微一笑,见那小总旗一时愣在了那儿,他便笑道,“男生女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想当年兰陵王据说也是面相柔美,可结果还不是赫赫有名纵横沙场的一代名将?”
徐勋只是随口一说,那小总旗却误以为徐勋是拿兰陵王激励自个,一时更是激动得无以复加,竟讷讷说不出话来。见其才一会儿脸就红了好几次,徐勋也就不再逗这少年郎,回过头来面朝宫内,这才问道:“你这总旗应该是新近提拔的吧,从前我在府军前卫常常召见总旗以上的军官议事,应该没见过你。”
“是。如今府军前卫建制渐全,之前也有总旗小旗不称职的,所以钱大人和马千户,前后换过三次人。卑职是半个月前才升任了总旗,管带下头这五十人。”
“说来说去,你还不曾自报家门。”
听到徐勋问了这么一句,小总旗才一下子醒悟了过来,忙躬身行礼道:“卑职曹谧!”
“曹谧……”宫中迟迟未曾有信来,徐勋干等也是干等,索姓又头也不回地问道,“既然进了府军前卫,你家里想来是军户,可你之前既然不是正军,难道你家里还有父兄在军职?”他本是随口一问,可后头久久没有回答,他不禁愕然回头,却见曹谧正面色窘迫地站在那儿,既不像是自己所言触动了其心中隐痛,也不像有什么难言之隐,反倒是像有什么事被戳破了似的心虚。想到之前自诩明察秋毫的他被家里一个丫头瞒了,他便沉下脸来。
“怎么,莫非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不可对人言?”
“不不不……”
曹谧赶紧连连摇头,好一会儿,他才犹犹豫豫地说道,“家父只是让我留在京城好好练武读书,到时候是进国子监,还是谋求一个军职,且看情况再说。是我先头见府军前卫招募的那一批幼军,在御前艹练成军后,全都授了带刀舍人,我又听说了大人治军严明,十分羡慕,这才悄悄瞒着家父他老人家,用了舅舅家里的名义报了名进了第二批招募的幼军……大人,卑职自从进了府军前卫之后一直都是勤恳艹练,从没有半分懈怠过……”
倘若不是曹谧把练武放在读书前头,徐勋几乎要以为自己这府军前卫里头还混进了一个读书种子。哭笑不得的他少不得板起脸来又追问了几句,等问清楚了来历,他这脸上表情一时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本以为这小家伙也就是个世袭军官子弟,谁知道这来头竟是很不小——这个男生女相的曹谧乃是镇守延绥副总兵曹雄的次子!怪不得在东安里门查验乌木牌的时候能够分辨得那样清楚,遇见那样的突发情形也能做出正确反应,果然不愧是将门虎子!
“亏得你父亲教导的好!”徐勋赞赏地点了点头,见曹谧有些惶恐,他便笑道,“不用慌,既然你进了府军前卫,又不是偷懒耍歼之辈,不过是瞒着你父亲罢了,回头我写信对他去说?今次你建下这样的大功,到时候少不得赏功,就是你父亲知道了,也只会脸上有光!”
如今徐勋和宣府总兵张俊、大同总兵庄鉴都建立了深厚的关联,而此次出任甘肃延绥宁夏三边总制的杨一清也是和他交情不错,因而曹谧既然主动送了上门来,徐勋自然不会把这么一个到了嘴边的机会往外推。当瞧见来传旨的乃是瑞生,又说朱厚照仍旧在承乾宫中见他时,他回头扫了一眼有些失望的曹谧,当即笑着问道:“皇上可提过今天揪出那擅入东安门歼徒的功臣?”
瑞生在宫里时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比从前善于应变。他瞅了一眼徐勋,又看了一眼后头满脸期盼样儿的曹谧,他便垂下头说道:“皇上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