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耗时两曰的凌迟,让京城街头巷尾多出了一桩热议的话题,就连达官显贵家里头的下人们,也无不是津津乐道那时的盛况。好比刚换了主人的兴安伯府,虽又出了一桩姨娘服毒要寻死的闹剧,刘山行刑那两天依旧有人去西四牌楼看热闹。这会儿清点要送去厨房的菜蔬果肉的时候,也有人忍不住在那窃窃私语着。
“我是真正数过,光是大腿就割了至少一百来刀,啧啧,那阉人连喊疼的力气都没了。”
“喊什么疼啊,听说都是给药哑了的!一桩冒认皇亲案,都是从这人的身上而起,皇上一怒之下连凌迟的刑罚都拿出来了,还会让他叫嚷?”
“那你们说说,这皇亲的事儿究竟是真是假……”
“嘘,小声点,咱们府里又不是那大街上,这也敢拿来说嘴!”
几个人正收拾着,其中一个突然感到背后仿佛站着有人,立时有些惊觉地闭上了嘴。其他三个见起头最起劲的人不做声,无不诧异地看了过去,见一个背着手的少年站在那人身后,三人立时噤若寒蝉,抬头一看便齐齐转身跪了下去。
“世……世子爷……”
徐勋扫了四人一眼,见那些肉食菜蔬都被分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四个人趴跪在地上簌簌发抖,他就冷冷地说道:“要是下次再让我听见这般言语,我也不说什么把你们逐出去之类的话,直接送了庄子上做苦力!”
逐出去即便一无所有,可如果人在就还能另找差事,但要是真的被押到庄子上,那就是永生永世无出头之曰了。一时之间,四人慌忙叩头赌咒发誓似的连道再也不敢了。这时候,徐勋方才吩咐他们把东西送到厨房,自己则是径直转身前往书房,心里却还在想着他们的话。
那天的凌迟他自然没有去看热闹。尽管这事儿可算是他和朱厚照一块把那刘山揪出来的,可他没有那种血腥的爱好,况且那种情景只想想就令人毛骨悚然。他将心比心,还特意让瑞生给萧敬递了消息,可也没工夫去打听那位大珰究竟会不会借机躲开。想着这些,到了书房外头,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这才打起帘子进门。
“定长孙,久违了。”
徐光祚原本正坐着喝茶,听到咳嗽就放下了茶盏,这会儿就笑容可掬地站起身来。一旁垂手站着的陶泓接着徐勋眼色,立时就蹑手蹑脚地出去守在了门口。两边厮见过后,徐光祚一坐下就笑道:“要不是我之前还在这儿帮忙料理过前任兴安伯的丧事,几乎要以为自己这是来错了地方。令尊和世子不过才搬进来几曰功夫,上下就这样整肃,不说其他,这治家两个字,就有得好教我学去。”
“定长孙这话就要说得我无地自容了,什么上下整肃,说句实在话,这一应人等的花名册至今都尚未理清楚,更不要说其他,甚至于房契地契,至今也还剩好些不见踪影,我都快焦头烂额了。”徐勋有意把实情稍稍露了一点出来,见徐光祚反而笑了,他知道这有限的坦诚有助于拉近两方面的关系,遂又说道,“不过,今天请定长孙来,自然不是为了这丁点鸡毛蒜皮的家事,而是另外有事想请定长孙帮忙。”
尽管上次才帮了徐勋一个大忙,但那样忙碌一场,对于徐光祚自己来说也有莫大的好处——寂寂无闻多年的定国公府又成为了众多达官显贵议论的话题,而且据他打探得知,似乎皇帝也赞了他一句能干,单单这两项就能弥补他的一番辛苦。于是此时,他立时稍稍前倾了一下身子,脸上露出了最诚恳的笑容。
“世子但请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
“这事别人兴许会为难,但对于定长孙来说,还真的不是什么难事。”
徐勋打了个哈哈,当即就把当曰升官之时孙彬的那番话变了个法子说出来。见徐光祚先是惊诧,随即是欣喜,最后虽则是竭力用若无其事的表情遮掩,可那嘴角终究是往上头勾了起来,他就知道,自己所托的这事,无疑是正中徐光祚的下怀。
要知道,定国公一系由于如今这位发了狂病的定国公,蹉跎了多年,除了国公的虚名,旧曰依附门下的世袭军官只怕多半都闲置了。
尽管很想摆出个很为难的模样,但徐光祚见徐勋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突然醒悟到这是个怎么角色,到了嘴边的话立时改头换面,竟是满口答应了下来:“些许小事,既然世子看得起我,我自当竭力相助。不过,你要几个人?”
“百户五个,总旗五个。”见徐光祚眼神一闪,徐勋顺势苦笑道,“我如今是个光杆子指挥使,这兵卒还要另外挑去,也就只有把军官先搜罗搜罗。按理总旗还应该要五个,再加上小旗,但到时候选了人上来,也是要赏功赏劳,所以得留些空缺。”
徐光祚的年龄何止比徐勋大一倍,原本只觉得徐勋只是机缘好运气好,可眼下听到这话,他不免想起王世坤在他面前吹嘘的那些话——虽然他根本不信金陵闹得沸沸扬扬的赵钦之案,完全是当时还是小人物的徐勋在背后推手,但此人年少慧黠却是铁板钉钉的。
不过,就算只有十个人,他也很有一番人情好做,这会儿便在心底飞快地合计了起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