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送车停在监狱的广场上,没让姜宇下车,等到几个狱警到位,门才唰的拉开,姜宇戴着手铐走下车。
快要正午时间,秋阳高照,姜宇仰头看去,刺迷的睁不开眼,在广场的西角高高的岗楼里站着端枪的武警,正俯视着围墙内的一切。
两名狱警带着姜宇往里走,广场各处的犯人攒头的望过来,这是将近午饭的休息时间,出工刚回来的犯人正扎堆儿晒太阳。
姜宇一路走着,和面对望过来的犯人持眼对目,这里有很多他熟悉的面容,他抓过他们,审过他们,他曾以警察的身份和他们对峙较量过,而今他以囚犯的身份站在他们中间。
那些目光里有惊讶,有窃喜,更多的是咬着牙的仇恨,像深久不见荤腥的饿兽终于圈住一只落单的猛虎,猛虎再厉害,耐不住成群的豺窝,都直着脖子呲着獠牙血红眼的瞪着,你不是厉害吗?你不是牛逼吗,你也有这个下场,这地盘儿可不是你说了算,你等着!
一个篮球冷不丁对着姜宇的脑袋飞过来,姜宇反应急速一歪头,篮球擦着头皮飞过,狠狠砸在旁边狱警的脸上,狱警扯嗓子怒吼:“都躲远点儿,我看你们是不想晒场子了,捞个机会就窜蹦,再这样都甭想出来……”摸着脸直骂:“操的……王八蛋,赶往我身上扔……活够了都……真疼……”
姜宇望过去,扔球的方向一个人正怒眼梗脖子的和他对视,那人就是魏江,这一球正是冲着姜宇而来,姜宇抬着下巴,咬了咬牙。
姜宇被带到监区室,浑身上下让他脱得只剩下裤衩,监区长给姜宇一套狱服,命令:“穿上,你在六监区,编号430。
姜宇从此没了大名,只有编号。
监区狱警是个中年人,姓马,对待犯人总拉个脸端威严的架势,犯人们暗地里都叫他马脸警,别看他一脸严肃,其实这人特胆小那种,上不得罪下不摊事。
能混进监狱这地方的都是犯下累累罪行、恶名昭彰、甚至双手沾满鲜血的恶徒,在牢里还有围墙铁门管制着,可犯人也有出狱的那一天,他马脸警上有老下有小,只想完成本职工作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不想触碰任何犯人,不想有任何麻烦,万事就图个安稳息事宁人。
正赶上中午吃饭的点儿,姜宇还没进六监区,直接就被带到了食堂,马脸警撂下一句话:“你先吃饭,回头我领你去六监区。”
姜宇始终一言不发。
食堂挨着门口排着两队犯人,各个手拿着饭盆敲着等着,姜宇站在最后面,轮到姜宇,犯人厨子盯着他看,嘟囔一声:“新来的?”
姜宇不语,面无表情回了厨子一眼,厨子一撇嘴,没趣儿,碗里舀了一勺炖白菜,扔进去俩青稞馒头。
姜宇端着饭刚一转身,一个冲击力撞在他半个身子上,差点没把他撞到,一盆饭整个扣在地上,一双大脚在上面碾了几下,青稞满头稀烂,姜宇抬眼望去,魏江正梗着脖子近在咫尺的和他对视,牙缝里狠劲儿挤出一句:“这不是姜警察吗,你不是公安吗,咋能到这地界儿吃这口饭呢!这的饭可不好吃啊!”横着脸阴笑着:“你姓姜的也有今天!”
呼啦围上一群犯人都盯着这个刚来就被魏江撂一膀子的新犯人,姜宇仍是面无表情,沉默着,撩起眼死盯着和魏江对视,狱警拿着电棍喊着过来:“都干嘛呢?都给我散开坐回去!”
犯人散开,魏江瘸着腿闪到一边。
狱警命令姜宇:“是你撒的?赶紧收拾了,下回饭堂在撒饭就扣你工分。”
姜宇不言语,逮着笤帚唰唰两下收拾干净,捡起饭盆对着厨子说出他来到这的第一句话:“再来一份。”
厨子眼角瞥瞥魏江,回道:“一人只能打一份儿饭一碗汤。”
姜宇无声息的看着厨子,懒得说话,用手指指大桶里的汤,厨子给他舀了一勺汤,这哪算汤呀!就是清水煮的几根白菜帮子,农户家里养的猪吃的泔水都比这料多。
姜宇拿着一碗白菜泔水坐到最僻静的角落,喝了一口,是凉的,直凉到他心底最深处,扎得胃疼。
不远处魏江横着眉,眼冒火星的盯着姜宇,这人他不会忘记,姜宇那一枪打在他的脚踝上,断了筋,那条腿走路再没直过,从此他成了跛子,他的肩膀又挨了穆筠一枪,这枪没要了他的命,却让他健壮的躯干萎缩了一节,至今伸胳膊还抻的胸疼。
他哥让姜宇一枪打在面门上,血呼啦面目全非的丢了命,都认不出人摸样,魏江咬着后槽牙的发恨,他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哥就那么死在姜宇手里,他恨自己当时那一树杈为什么扎在了姜宇的肩上,怎么就没扎心脏上,后悔姜宇没死在他手里。
他被判了无期,这辈子都别想见到天日,别想为他哥报这个仇,可万万没想到姜宇也成了囚犯,送上门来,近在咫尺,他咋能放过,他攥着肠子都在使劲儿,终于让他有了机会。
马脸警带着姜宇来到六监区,这屋子挺大,一个土炕的通铺占一半空间,这监区有二十一个犯人,姜宇成了六监区第二十二名犯人。
屋里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