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柳并排落座,柳俊老实不客气坐在对面,严明又犹豫了一下,严玉成瞥了他一眼,严明这才在柳俊身旁坐下。
严菲小跟屁虫似的走了进来,却是给他们端茶水摆瓜子糖果之类。一切布置停当,严菲朝大家甜甜一笑,带着点蹦跳的意思下楼去了。
既然嫂子和未来的“婆婆”都在,她就不愿意在这里听那些“枯燥无味”的国家大事了。
再说,陪婆婆说话,也是做儿媳的本分,却不可疏忽了。
严玉成点起一支烟,眼光在严明和柳俊脸上来回一扫,说道:“你们两个,谁先说说,对刚才新闻联播里头的内容,怎么看?”
说起来,这是严明第一次和两个老子正经八百坐在一起谈论国家大事,多少有些紧张,便望向柳俊。
柳俊笑道:“你是哥,又是领导,你先说吧。”
严明便在心里郁闷了一把。
你小子,明知道这样的场合我是第一次参加,偏要玩这种花招,忒没义气了。只是柳俊的理由冠冕堂皇,却不好反驳。难道说我不行,还是你先来?
貌似这话一出口,势必要被两位老子修理一番。
“嗯,我看吧,国家的改革开放政策还是要继续下去的,目前的争论应该很快就会平息……”
严明舔了舔嘴唇,思考着说道,边说边看两位老子的脸色,见两人都眯着眼睛在听,并无不悦表示,胆子便大了些。
“一月二十五日的《人民日报》报道,全国百分之八十的国营企业如期完成第一轮承包合同。报道中并没有明确说不再进行第二轮承包。我看国营企业的改革还会继续深化下去。另外,去年年底,上海证券交易所正式开张营业,首长又在这个时候发表这样的讲话,可以看做是一个明确的信号。”
严玉成和柳晋才都不约而同缓缓点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且不管严明说得对不对,能够随口引用数日之前《人民日报》报道的数据,这就很不错了。起码证明他很认真地读过这个报纸。
作为秀城区下属一个职能局的副局长,能够认真阅读《人民日报》,本身就代表了一种态度。
“小子,你又怎么看呢?”
严玉成将目光转移到柳俊脸上。
柳俊笑了笑,吐出四个字:“不容乐观。”
严玉成和柳晋才都是一惊。
“何以见得?”
还是严玉成在问。
这两位,都做到了省委常委,仍然保持着以前的老习惯,由严玉成牵头。
“首长的态度很明朗,这个毋容置疑了。但我认为,眼下的大讨论不会马上就结束的,还要持续一段时间。不然的话,首长也不会说,光他一个人说话还不够,我们党也要说话,要说几十年。可见在最高层,分歧同样是存在的,首长也遇到了不小的阻力。”
这也是上位者的大智慧。
每每遇到重大分歧的时候,就采取由下而上的办法。先在下边轰轰烈烈搞起来,搞成既成事实,到时候再来看,到底哪些作法是对的,哪些作法有待改进。如此,许多争论也就迎刃而解,不再成为争论了。站在整个国家的最高层面来看,这无疑是非常正确,非常英明的策略,屡现奇效。
然则具体到某一个局部甚至是某一个人身上的时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需要巨大勇气的,不但需要勇气,而且还像首长说的那样,要准备失败。
而在官场上,一次失败,尤其是严重的挫折,可不容易缓过气来。不见得事后证明你是正确的,就能获得足够的补偿。对立面往往会充分利用这个机会,“猛追穷寇”。事过境迁之后,就是本派系内部,可能也有部分人士不愿意看到你东山再起。最起码,你要东山再起,就得有人给你挪位置。谁又愿意轻易将好位置给你挪出来呢?
严玉成又和柳晋才对视一眼,问道:“照你的分析,事情会怎样发展?”
照我的分析,怎么的也得等到明年吧。
不过这话,柳俊可不敢直筒筒地冒出来。偶尔在梁巧、小青面前装一回“神棍”,过过干瘾是可以的,反正那俩丫头早将他当作“神”了。在严玉成和柳晋才面前,凡事可要交代清楚前因后果,不然两位老子压根不理你这茬,还要产生怀疑。
“嗯,东欧事变之后,高层对反和平演变抓得很紧。依我看,苏联现在的情况更加够呛。戈尔巴乔夫上台以后,说是搞什么‘人性化’的改革,但这人行事优柔寡断,缺乏最高领导者应有的魄力和政治智慧,对整个国家的掌控也出了问题。最高层里面都有人和他离心离德,而且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依我看,苏联现在非常危险了,就在这一两年要出重大变故。到那个时候,我们党内的争论会更加激烈。所以,现在不适宜搞大动作。”
柳俊撇开国内事务,谈起了国际形势。
苏联作为最早的社会主义国家,也正在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改革。这个国家发生的重大事件,历来对国内有非常大的影响。
至于最起码要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