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假辞色,当即在办公桌后坐下来,搬出一堆账本子,开始记账,正眼都不瞧一下那个男的,至于桂花嫂,那更是直接无视了。
许是这种情况见得多了,七娘也不恼,笑眯眯地道:“小青呀,小严可是在渡头镇革委会上班的呢,国家工作人员啊……”
革命委员会刚更名为人民政府不久,七娘这种老派人还是习惯叫革委会。
小严?嗯,还是严玉成的老乡呢。和红旗公社姓柳的特多一样,“严”乃是渡头镇第一大姓。镇政府上班,那算得很不错的了。
“妈,是不是我在家里白吃白喝了,你要赶紧把我推出去?”
小青“啪”地合上账本,将七娘吓了一跳,脸上有点挂不住,碍着众人脸面不好发作,只得讪笑道:“死丫头,胡说什么……”
“哎哟,小青啊,我跟你说……”
桂花嫂哈哈笑着,准备鼓动如簧之舌了。
“你不用说了。”
小青伸手止住她,一副横眉冷对的样子。
“妈,我正要告诉你,我要出去读书了。”
“啥?”
七娘一时回不过神来。
“我说,我要离开柳家山到外边去读书,去学会计!”
小青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拿眼睛瞟了那位严姓干部一眼,那意思明摆着,您就死了这心吧!严姓后生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
“哈呀,你个死丫头,你都离开课堂多少年了,还去读什么书?你这不是……”
“我跟你说不着,我跟爸爸说去!”
小青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哈呀,这……这都什么事啊?”
七娘一拍巴掌,急毛急火跟着追了出去,到了门口才想起要和柳俊打个招呼,朝他挤出一丝笑意……
桂花嫂和严姓后生面面相觑,也跟了出去。
柳俊摇了摇头。这毕竟是七伯的家事,自己就不掺和了,还是去和五伯说几句话,扯一下企业发展的事情罢。小青想要去读书的念头,倒让柳俊有了些新想法。
来到柳家山大队部,五伯柳晋文正坐在宽敞亮堂的办公室里看账本。听从了柳俊的建议,柳晋文在这个大队部花了大本钱,全新的三层钢筋水泥房子,里里外外石灰刷得雪白。柳晋文这个大队支书,柳家山企业管理委员会主任,着实抖了起来,占了大大一间办公室,不但办公桌椅、报纸架一应俱全,还配上了木沙发和茶几,比之柳晋才那县委书记的办公室,也不遑多让。
“呵呵,五伯,如今真是阔气起来了。”
柳俊一走进五伯办公室,便调侃道。
“小俊啊,你来了?”
柳晋文摘下老花镜,笑嘻嘻地道。
如今柳晋文日子确实过得惬意,累是累点,可是威风啊。不要说柳家山临近几个大队,就是在整个红旗公社,那也是跺一脚地动山摇的狠角!公社书记周冠雄都要让他三分。前些日子,《宝州日报》专程下来两名记者,给柳晋文和柳家山的企业做了一个专访呢。
短短几年时间,偌大变化,柳晋文夜间做梦也会笑醒!柳家宗族多少代人振兴族房的梦想,在他手头终于成了事实。他柳晋文的名字,将来注定要在柳家族谱上大书特书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啊!
但是柳俊却心头有些沉重。
不为别的,就为那副老花镜——五伯老了!
当年那个“霹雳火”似的五伯,现今也要戴上老花镜才能看清楚账本子了。
“五伯,我们自己建个学校吧。”
柳俊在五伯对面坐下来。
“建个学校?咱大队不是有个小学吗?”
柳晋文边起身给他倒茶水边问道。这可是很了不得的荣耀了,五伯很少亲自给客人倒茶的,更何况还是他一个未成年的本家侄儿。
柳俊慌忙站起身来,自己去拿开水瓶:“五伯,这可使不得,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嘿嘿,没事,你五伯还没老……”
呵呵,这可真叫老当益壮。
“五伯,我说的不是小学。我说的是技工学校……嗯,中学也可以自己建……高中不行,初中应该可以。”
“技工学校?”柳晋文眼睛眯缝起来:“嗯,这个主意不错呢,小俊。我们现在场面搞得这么大,光靠附近几个大队,工人不够用。”
光是凑人数不难,但懂技术的熟练工人就不好找了。
“是啊,仅仅靠师傅带徒弟这种模式培养熟练的技术工人,太落后了。而且我们这里的师父,又都有坏毛病,喜欢留一手。留来留去,教的徒弟那是一代不如一代。”
其实这不是向阳县都有的坏习气,全国似乎都有这个毛病。上辈子柳俊在台资厂打工的时候,自己可不也有这“恶习”,生怕“教会徒弟打师父”!涉及到师傅们的饭碗和待遇问题,光靠做思想工作收效甚微。关键还是要靠制度和好的模式。后世各种职业技术学校,那是犹如雨后春笋一般,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