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吃力地要站起身,无晋连忙上前扶起她,“老人家,你慢一点。”
“好!好孩子,今天真是多亏你了。”
老夫人接过扫帚,对无晋笑了笑。
无晋见她身体瘦小,一个人扫这么大块地,要扫到什么时候,心中着实不忍,便问她:“老人家,你家人怎么没来?”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有个丫鬟服侍吗?”
老夫人很聪明,她明白无晋的意思,她摇摇头笑道:“佛祖面前众生平等,莫说丫鬟服侍,就是家人陪同入寺都是对佛主不敬,我不喜欢。”
无晋心念一转,想到了一个办法,“老人家,不如我帮你把树叶集拢,你后面就好扫了。”
“不用了,慢慢扫,总是能扫完,孩子,谢谢你了。”
无晋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可走到观音院门口,他又忍不住回头,见她颤巍巍地扫落叶,那满头白发,她就像是自己的祖母,他内心的某根弦仿佛被拨动了,无论如何,他走不出这个门。
老夫人开始全神贯注地扫地,她动作很慢,稍稍显得有些吃力,四十年前她跪在佛前求解,如何才能洗去她的罪孽,一片树叶飘然落在她面前,她认为这就是佛的指示,从那时起,她便开始了漫长的修行之路,起初每天都在她住处的无量庵清扫,五年前,她受到佛的启示,开始来天积寺清扫落叶,但她已经年迈,只能每月来一天。
四十年前她扫这些叶子,只要半个时辰,二十年前,她扫这些叶子就要两个时辰了,而现在,她要休息一下扫一下,竟要扫一天,老夫人叹了口气,自己真的太老了。
就在这时,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声响,她抬起头,向声响处望去,她愣住了,随即她的眼睛里露出了一丝感动和慈爱的笑容,哎!这孩子…….
只见无晋拿着一把扫帚在另一边替她归集落叶,他动作很敏捷,但又那么小心翼翼,生怕过于粗鲁的动作惹来佛祖的不快......老夫人不再拒绝了,她感受到了无晋心中的善意,这份善意同样是对佛祖的尊敬,这就是佛缘,两人一老一小,在院中清扫着落叶,两刻钟后,无晋将所有的树叶都归拢起来,又索姓替她装进了两只布口袋内。
老夫人见无晋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她便用衣袖心疼地替他擦去汗水,慈爱地笑道:“好孩子,多谢你了,你去吧!”
“老人家,那我走了。”
无晋见时辰已经过了巳时,便向老人行一礼,转身匆匆走了,老夫人望着他背影走远,不由轻轻叹了口气,“真的很像啊!”
........寺院里的香客渐渐多了起来,都是从京城过来,很多都是举家前来,子女陪伴着老人,手中拿着香,虔诚地对佛祖顶礼膜拜。
大雄宝殿前的院子里香客尤其多,巨大的两座香炉前挤满了烧香请愿的香客,他们把香扔进炉中,合掌祈祷,香炉前青色的烟雾腾腾缭绕,不时有悠远的钟声敲响—‘咚!’充满了庄严肃穆。
无晋在人群找了半天,才看到了那个知客僧,只见他正焦急地东张西望,无晋歉然地笑了笑,走上前去,“让师傅久等了!”
“施主!我等你多时了。”
等候在大雄宝殿门口的知客僧已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终于见到了姗姗来迟的无晋,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施主快跟我走,主持要见你。”
无晋跟着他穿过几座院子,又走过一条长长的回廊,来到了方丈院,他们从后门走进院子,远远看院内是青竹碧绿,可进了院子却是杂草丛生,每一棵野草在这里都能自由生长,有些草已经齐到无晋腰间了。
知客僧苦笑一声,给无晋解释:“我们主持说,一草一木皆是佛缘,不可轻弃,所以方丈院中,一棵野草都能终老,我们也无奈。”
无晋点点头,看来这个方丈很看重缘分,他们沿着一条长满了野草的小路绕到了前门,来到了方丈禅房前,知客僧恭恭敬敬地在门口禀报一声,“主持,他来了。”
“请施主进来!”
房间里的声音中气很足,但明显是一个老人的声音,无晋并不奇怪,能做到主持,那是需要修行几十年的漫长岁月,房中的老僧至少是六十岁以上了,但中气还这么足,这倒出乎他的意料。
不等知客僧引导,他便直接走进了禅房,方丈禅房内简洁异常,雪白的墙壁,一尘不染,几乎就是一间空屋,只是在地上摆着一张陈旧的席子,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僧盘腿闭目而坐,他便是天积寺的主持慧能禅师,尽管他是一寺之主,但他穿的僧袍却和普通僧人无异,并且已缀满了补丁。
无晋一眼便看见了他左眉上的伤疤,那应该是剑伤,他身材高大,虽年过七旬,但他的腰依然挺得笔直,看得出他年轻时是一个练武之人,这一切都显示着他曾经不平凡的尘世经历,无晋知道,这就是他要找的人了。
他上前躬身施一礼,“晚辈皇甫无晋参见慧能大师。”
老方丈依然没有睁开眼睛,他仿佛还在修行,就像没有听见无晋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