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老陈……别睡了!都上午十点了!我带你去见见我们所长,只要他点头,你就能在这儿混着拿工资了!”老马拍着被子把我叫醒,我又回到了这个乡下派出所的宿舍床上。
“多少工资?”我晕忽忽的睁开眼,早上才来电,这会儿被“小太阳”烤的正暖和。
“四百,我昨天不都给你说过了?管吃、管住、管抽烟!赶紧的,趁吴老二还在办公室!”老马说着话就把被子掀开,丢下他带着脚臭的警袄。
“天天都得在?”说着话我就开始穿衣服。
“在不在又能怎么地?反正你现在又不想回家。赶紧把,还真当自己是个大爷,来这破地方度假了?”老马说完就拉开门出去了。
吴老二是滩南寨乡派出所的正所长,我以为大家叫他吴老二是因为这人比较二。后来才发现他这个正所长在这里也只能算二把手。老大竟然是指导员,大家底下都叫他吴老大。俩人当然不是兄弟,实际上俩人不仅喜欢当面顶撞,私下更爱互相拆台。这个派出所也够草蛋,所有正式警员基本上都是官,包括老马在内还有三个副所长。基层民警只有一个实习的,还得后天才来报到。全派出所分两班儿,三天、四天的轮着值班,满面谦恭的拍完吴老二马屁,老马跟我从他办公室退了出来。
“你就算分到我这一组了,平时你、我、路二宽、王成值班,王成归户籍那块儿,平时出警他也懒得去。户籍那屋你别跟着搀和,里面抢的厉害。咱仨就管好咱的外勤就好了!”老马刚出来就给我说道。
“这个片区有多大?”我觉得三个人有点少。
“跟咱开封市的顺河区差不多!”老马无奈道。
“什么?三个人管一个区那么大的地方?”我觉得他这是在扯淡。
“比顺河区还大一些!不过这地方偏,人不是很多,才十来万吧。这地方邪性,平时你只要不念叨,一般不会人报警,大家都喜欢底下解决……”老马说的很平静。
“马哥!接警!西老坟庄有人群架!”二宽一脸喜色的从远处传达室跑出。
“看见没!就不能念叨!走吧,带你执法去,正好让你看看什么是警民情深?”老马无奈的耸耸肩膀。
破长安之星拉着警笛飞快窜出了派出所,跑出两里地又把警笛关了,速度也降下来,慢条斯理的在乡间公路上挪着。路上的薄薄的积雪已经被车轮印压出了两条印儿,路并不难走。
“二宽,车子有问题,杂音比昨天还大”我坐在车后排提醒了一下正在开车的二宽。
“没事儿,老毛病了。要不我再开慢点?”二宽不以为然。
“开慢点儿?还赶得上么?”我有点奇怪。
“赶不上才好!万一真打起来,咱还得躲的远点儿!”老马笑着说。
“哎!我说为什么警察都是在出事后赶来,你们这群穿狗皮的够损啊”
“话不能这么说,咱一不配枪,二不穿甲,打起来砖头和棍棒一起招呼,万一谁再拿个利器捅一刀,人家跑路了,我们找谁说理去?现在都是独生子,爹妈妻儿一家人全指望我呢……”
车子向北开了二十多分钟,冷飕飕的寒风从关不紧的车窗钻进来。没有人愿意说话,都尽量的捂厚实一点儿。穿过一片萧条的集镇和几个破落的乡村,又在黄河大堤的沥青路上开一会儿,才又向北下到了一条烂泥路,哼哼唧唧的又穿过一片片杨树林才到了西老坟庄。西老坟庄外面的杨树林比别的地方都厚实,想透过树林往村里看还真不容易。车子悄悄停在林外,老马让二宽先去村里看看。二宽走后,老马给我说,这个村子就在黄河滩上,只要黄河大水下来肯定先被淹,早几年就传言要被迁走了,村民也不盖房子了,就等遥遥无期的“新农村别墅”呢。
“沿着这条路,再往前走几步就是黄河水,河面上还有几条挖沙船,村外还有个砖窑厂,整个村子都是靠挖土土赚钱,却抠门儿的连自己家的院子不都舍得拿砖垒”老马坐在车上给我介绍到。
“挖沙,国家不管?”
“交了钱,上了供,随便他怎么搞,反正也快迁走了,折腾不了几天……”
“这里为什么叫‘西老坟庄’?”我问道。
“我也不知道,原来还有个老坟庄,在这里的东边,地势比这里还低。更早的时候黄河涨水全给淹了,水退之后他们村里又在这里盖了新村儿就叫西老坟庄……”老马说了半天却答非所问。
“马哥,群架打完了没啥大事儿。是窑厂主孔二胜的人跟周大富家打的,就为了挖土争地。”二宽这时候回来了。
破长安重新拉响警笛冲了进去。村里果然一片破败,黄土院子砖瓦房,村大路倒是挺宽,估计是为拉砖的卡车留的。村子中心有一块儿还算敞亮的空地,却比一般村子的打谷场要小。空地边上有一套砖砌的院落,差不多快有一亩地了,院墙还挺高。如果我估计不错,这里就是村支书家,中国的农村大多数都这样。警车停在了这户院子外,喊退一群看热闹的人群,我们刚进院就见里面有人在大声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