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附近的超市买些吃的,谢开回到家,进门就坐进客厅,掏出塞雅留下的电话反复看。
评心而言,他从没觉得伊斯坦堡一别会是永诀,也知道以塞雅的脾气,肯定会找上门,可现在真找上门了,他还是有点头疼。
短暂踌躇,谢开还是很快抓起电话,把号码拨出去了。他虽然头疼,却并不缺心眼,即使他不打,塞雅也会打回来,莫不如主动点。
电话很快通了,传出塞雅弱弱的声音:“谁?”
一声谁,谢开清楚地感到其中饱含的希翼和不安,心内不自觉一阵悸动,阿富汗逃亡的片段,也一幕幕重现眼前,并不平静地道:“是我。”
电话里短暂沉默,随即传来塞雅狂喜的声音:“亲爱的,真的是你!”
谢开没说话,等着接下来的清算。
果然,塞雅毫不意外地扯起大嗓门:“你这没良心的混蛋,终于肯给我打电话了吗?为什么不象伊斯坦堡一样继续逃走?或者象驼鸟一样躲着我。你是胆小鬼吗?还是被吓破胆的可怜虫。”
谢开忍住振聋发聩的噪声,坦然道:“我既不是胆小鬼,也不是可怜虫,更没有躲着你,你要知道,那是你爸爸,他来接你天经地义。”
塞雅纠正道:“不,不是接,是绑架,他象强盗一样绑架了我,而你本可以救我,却什么也没做,还说了一堆无情无义的话。或许你觉得自己很伟大,但我却不会那么看,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永远。”
谢开耐住性子道:“塞雅,你要搞清楚,他终究是你父亲,我可以救你,却不能阻止一个父亲接自己的女儿。别忘了,我从小就没有父亲,对父爱一直渴望又尊重,我能感到他很爱你。也许他的方式不太让你接受,但不等于他不爱你,就象他说的,有些事或许不对,但一个父亲却有可能那么做,所以我理解他,不想阻止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更不想一个女儿伤害爱她的父亲。”
一席话说得塞雅没脾气了,嗫嚅道:“你真这么认为?”
谢开肯定道:“当然,我认为他是个非常好的父亲。”
塞雅又来劲道:“那是你不知道,事实上他非常冷酷无情,就象一个诡异的海底生物,所以才会干出绑架这样无耻的勾当。”
谢开失笑,没和她谈什么海底生物,而是道:“回去后你们怎么样了?”
塞雅忿忿道:“当然是大吵了一架,这个自私自利的家伙居然说我认识你这样的人,还和巴基斯坦那样邪恶的国家联系在一起,是让德弟纳家族蒙羞,还说我让他成为整个欧洲上流社会的笑柄。真可笑,这个玩弄过无数女性的登徒子有什么资格说我?所以我告诉他,除非他向你道歉,否则别想我再理他,别想,然后我就回马德里了。”
谢开笑笑道:“道歉就不用了,他也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只要你们能……”
塞雅打断道:“我知道你想劝我,亲爱的,但这没用,因为我已经决定了,就象你知道的那样,我一旦决定什么事,是不会改变的。”
谢开温声道:“我不是劝你,是想告诉你,他毕竟是你父亲,你可以不喜欢他,但不该伤他心。我很小父亲就去世了,对没有父亲的生**会很深,你也不想等到失去他,才知道他对你多重要吧?”
塞雅不以为然道:“也许吧,但他看上去仍然非常强壮,也非常健康,我想我至少很多年不用担心你说的问题。”
谢开无语了,因为老子身体好,就可以随便气,这叫什么逻辑。哭笑不得道:“你不会想告诉我,因为他暂时不会被你气死,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吧?”
塞雅振振有词道:“你说对了,亲爱的,就是这样,我必须在他活着的时候让他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这样他才不会在见到上帝之后,为他一生对我的所作所为追悔莫及。”
谢开真说不出话了,塞雅随随便便这番话,在中国的传统观念看,是那样离经叛道,那样大逆不道,却不得不说很发人深醒。
塞雅不会想到他上升到哲学高度的思考,兴冲冲道:“不说他了,亲爱的,你看到我的报道了吗?”
谢开忙道:“看到了,你已经一鸣惊人,成为全球知名的大记者,你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塞雅娇声道:“那你为我骄傲了吗?”
谢开真心道:“我一直为你骄傲,从认识你开始。”
塞雅话锋一转道:“那你为什么不联系我?我是说,我们已经分开这么久了,你却一直没有想办法联系我,我才不相信你会找不到我。”
谢开道:“因为我在等你联系我。”
塞雅不信道:“你在撒谎,你一定以为已经摆脱了我,说不定一直在得意洋洋。”
谢开笑着摇头,如实道:“我没撒谎,确实在等你联系,我们分开快一个月了,你现在才联系我,我已经很意外了。”
谢开说的是心里话,以塞雅的脾气,他知道会找上门,却不会主动找回去,因为该说的话,他临别电话都说了。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不想有什么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