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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看吧,她是不是起不了床。”郭兰进屋后便指着躺在床上的邓军说。
党委办公室的是个二十七八的青年人,楚眉认得这人姓姜,叫姜国瑞,是前些年毕业的学长,原来在水利地质系团支部工作,因为中表现突出,被提拔到校党委工作。
“邓军,你回来了怎么不去学校报道?”姜国瑞对邓军躺在床上很是不满,脸色有些不快,语气十分严厉。
地质学院被送到北大荒的右派不止邓军一个,不过其他的都是男的,有学生有老师,学生中的女右派就只有邓军一个。男右派们活着的都回来几天了,学校正奇怪邓军怎么还没回来,郭兰却跑来替邓军报道,还拿来张证明说邓军重病,必须马上进医院。
“你这人,怎么就不看看,她还起得来吗。”方怡都没力气责备了。
姜国瑞扭头看着她:“你是谁?你怎么在这?”
“我是美院的学生方怡,在北大荒和邓军一个连队,”方怡说着又指了下庄静怡:“她是音乐学院的老师庄静怡,邓军病重,团部让我们俩送她回来,同志,你们得赶紧送她去医院,晚了就来不及了。”
姜国瑞仔细看了看邓军,邓军的情况让他暗暗惊心,他从未见过这么严重的浮肿病人。学校里得了浮肿的老师学生很多,有些甚至很严重,可现在与邓军比起来,简直太轻微了。
姜国瑞扭头看了眼同来的保卫科同事,上级已经转发了通知,这些从北大荒回来的右派要在学校继续监督劳动,对他们的处理要试他们改造的结果而定,如果改造好了,经群众评议,可以摘帽,没有改造好的再作处理。
在学校执行监督改造的,由单位决定,保卫科具体执行,每过一段时间,保卫科要对他们进行鉴定。
“小苏同志,你看呢!”
小苏的年龄看上去不大,只有二十五六,瘦削精干,一看便是从部队下来的。他过去看了看邓军的样子,又看了看方怡和庄静怡,然后摇摇头:“这事必须报告上级,由上级处理。”
同情右派是严重的政治错误,将受到严厉惩处,邓军是死是活与他们没什么关系,重要的是阶级立场不能有丝毫动摇。
“你们该立刻送她去医院,她这个样子连走路都困难。”庄静怡不知从那来的力气,从床上爬起来,用尽全力对姜国瑞叫道。
她的声音虚弱,苍白瘦削的脸上充满激动,让一看便心酸,可这没有打动姜国瑞和小苏,姜国瑞冷静而不屑的看着她。
“组织上对右派有统一部署,我必须提醒你们,应该尽快回单位,你们的单位现在肯定也在找你们。”
“我们的事你们就不要操心了,”方怡也站起来:“如果你们不送她去医院,我们送她去,她现在是不是算报过道了,我们送她去也不算违反规定,同志,她的情况不能再拖了。”
姜国瑞冷冷的看着方怡,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猖狂,虽然他还年青,可经验已经非常丰富,对这样猖狂的右派,只有一种方式,坚决打掉她的气焰。
“笑话,你们送她去医院,什么时候轮到你们了!”姜国瑞严厉的说:“你们还没摘帽,就算摘帽也要接受群众监督,我必须警告你,注意你们的态度,我们会转告你的单位。”
“明白,同志,我明白,”庄静怡叹口气:“在北大荒,我的黑材料记了有两三个笔记本,我相信它们肯定会交到我的单位,这位同志,赶紧去请示上级吧,病人的时间可耗不起。”
“你…。。”姜国瑞自然听出了庄静怡语气中的嘲讽,他有点无法保持冷静差点便发火,就在要脱口而出的时候,他忽然深吸口气,稳定下情绪,冷冷的看着庄静怡:“我会记住你说的话,也会将你的话转告你在音乐学院的领导,现在,你可以走了,邓军的事情,我们学校会处理。”
庄静怡摇摇头:“按照团部的指示,我必须看着邓军进医院,才能离开,这也是组织上交代的任务,还是团长和政委亲**代的任务,如果完不成这个任务,我不是又要添一条罪状,同志,你能不能快点,我还急着回去报道呢,我们单位的同志还不知有多着急呢。”
郭兰急忙捂住嘴,可还是压抑不住笑声,胡振芳强忍着笑意,脸憋得难受,使劲的低着头,王新麦和李桂花傻了似的,似乎没有听明白她说了什么,楚眉睁大眼睛望着庄静怡,这话的方式是如此熟悉,具有鲜明的楚明秋风格。
方怡肚里暗笑,什么团长政委亲**代的任务,在北大荒两年,那里的人几乎全变了,有些变得更加坚硬,有些变得卑劣,有些却变得圆滑。在方怡看来,庄静怡现在是看上去圆滑了,实际就像报上说的那样又臭又硬。
“是呀,同志,我们还没吃饭呢,我们都快饿死了。”方怡顺势也叫起来了。
“对了,”庄静怡好像又记起来似的:“团长还吩咐了,这邓军是活着交给你们的,你们必须出具一个证明,她若死了,与农场无关。同志,你得给我开个证明,证明她现在是活的。”
姜国瑞顿时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