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顿时轻松下来,说实话,刚叫住楚明秋时,他还有些紧张,楚明秋要是不甩他,他是一点招都没有。
“你在这拔份?”楚明秋问道。
松鼠更感到亲切了,他咧嘴笑着点头,楚明秋摇摇头:“你这也算拔份?”
松鼠摸摸鼻子没有丝毫不好意思:“本来没想那样,可一看那馒头,就啥都忘了,反正,反正,吃了再说。”
楚明秋凝视着他,松鼠的神情渐渐有些不自然,楚明秋忽然开口说:“快吃饭了,我请你吃饭吧。”
松鼠正有些后悔,楚家的小少爷会看得上这样的行为?早知道干嘛去抢那馒头,没想到楚明秋居然提出要请他吃饭,不由让他喜出望外。
楚明秋推着车,松鼠走在他身边,俩人边走边聊,楚明秋每用多久便将松鼠的底细套出来了。这松鼠是城北区二十二中初一年级学生,不过他的年龄比较大,今年已经十四岁了,在小学留过两次级。
他家是单亲家庭,父亲原是小混混,在解放前便在一个小帮派中厮混,解放后被劳改了三年,劳改期间,他母亲改嫁,父亲出狱后,又结了一次,继母前几年跟人跑了留下两个弟弟,家里他是老大。
松鼠向他炫耀,他在城北区的威风,可楚明秋觉着这小子在吹牛。是燕京人就知道,城北出侃爷,这意思就是,燕京城北的人喜欢侃大山。
燕京各区中城北城南是泾渭分明的两个区,前清统治中原后,不许满人在外居住,一律住在燕京,主要便是居住在城北区,在前清,有个满人身份,便不用为吃粮操心,一出生便有工资收入,于是这里便成了燕京的富人区,这些满人的后裔便成了八旗子弟,整天提笼架鸟,在外神侃,其他什么都不会。
相反,城南区则主要是不同时期逃难到燕京的汉人,这些人生活在社会底层,碰上个人便磕头作揖,油腔滑调,于是便形成了有名的京油子。
但从历史上看,燕京城区中,城南城北,两边道上的兄弟互相瞧不起,城南城北长期对立,直到新中国成立,这样的对立也没改变。
不过,楚明秋知道,在两年前燕京严打中,全市的顽主几乎被一网打尽,连黑皮这样的未成年都没能漏网,这小子居然漏网了,可见他在街面上的名气也不怎么地。
不过,胡同里是打扫不干净的,割了茬又一茬,老的走了,新的又冒起来了,就像黑皮,现在的名声就比以前大多了,在四十五中很快冒出头,比勇子瘦猴他们的名声要响得多。不过,黑皮也有自知之明,没有招惹过勇子瘦猴他们,双方井水不犯河水。
这松鼠恐怕就是新冒起来的。
中医院附近的广和居也是那种要钱不要票的饭店,楚明秋带在他的小兄弟们已经来过数次,店里的伙计对他都有些印象了。
楚明秋就要了两荤两素一汤,不过主食米饭却要了一斤半,其中一斤是给松鼠准备的。这点东西和以往楚明秋要的差很多,以前楚明秋带着他的那帮小兄弟来,每顿都是两三百的花,这才几个钱。
看到桌上的饭菜,松鼠眼睛都直了,他刚才没好意思告诉楚明秋,今天到中医院也不是拔份,而是因为手头紧张,想出点货,可没想到,跟了两趟车都没找到合适的对象。
这段时间时辰不对,距离发工资还有几天,大家的口袋几乎都空着,有两个钱的都象护犊子一样护着,实在下不了手,跟了两趟车,他才到手五六块,刚才下车时已经饿得两眼黑,看到一个女人拿着馒头,才不管不顾的扑上去,抢了便开吃。
松鼠也没客气,不等楚明秋开口便开动了,连吃两碗才觉着肚里有了点底。抬头才注意到,楚明秋才吃半碗。
“你丫多少天没吃饭了?”楚明秋也有点惊讶,据他所知,街面上混的手头不会差钱,什么职业都不会象佛爷这样,几乎每天都在领工资,特别是燕京,这是帝都,流动人口全国第一,大量外地人揣着巨款来京办事,这些人就是佛爷的衣食父母。别看现在粮食紧张,可佛爷的日子比大多数人滋润。
松鼠嘿嘿笑了两声,略微有点不好意思:“这两天手头紧,没寻着好买卖,改天,改天,我请公公上老莫,咱们也过过上流社会的生活。”
楚明秋微微一笑,不再和他绕圈子,径直问道:“你认识楚宽远吗?”
松鼠点点头:“认识,我们住一个胡同,不过,不是很熟,他很少出来。”
这是应有之举,楚宽远性格孤僻自卑又傲慢,象松鼠这样的家伙,是入不了他法眼的。松鼠飞快的从兜里拿出支烟,略微迟疑便递给楚明秋,楚明秋摇摇头:“不吃这玩意,你也少吃点,这玩意没什么意思。”
“公公到底是楚家人,跟我们不一样,咱们在街面上混的,连烟都不抽,还混什么劲。”松鼠同样摇头说。
“我虽然不在街面上混过,可我也知道街面上的道道,”楚明秋慢慢的说:“街面上混靠的朋友和拳头,谁的朋友多,拳头硬,谁的面子大,与抽不抽烟没多大关系。”
松鼠楞了下,看看手中的烟,楚明秋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