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到了,豆蔻的浮肿也消得差不多了,身材重新变得苗条起来,脸上也消瘦了些,原来让穗儿熟悉的轮廓重新出现。
“现在想起来,当年你就该听小秋的,不该回去。”穗儿将儿子抱在怀里和豆蔻在院子里聊天。
当年楚明秋坚决反对豆蔻回家嫁人,告诉她就算嫁人也千万不要下户口,可豆蔻没听。
“唉,谁知道呢。”豆蔻叹口气,现在她非常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带着两个孩子,又没有工作,就算嫁人,谁愿意要她呢。
六爷和岳秀秀除了不同意重新雇她外,其它都没说什么,他们在楚家吃饭做事都可以,每月还给月例,水生这么大点,每个月都有10块钱的月例,可豆蔻总觉得心里不塌实。
很明显的是,六爷和岳秀秀都不愿她留在府里,可她又找不到工作。没有工作的原因是她没有燕京户口,现在在燕京算是走亲戚,只要楚府同意,她可以一直留在楚府,但这取决于楚家人。
其次,不但她没有户口,两个儿子也没有户口,将来会有很多事无解决,不说别的,就说水生念书。去学校联系时,学校就明确告诉她,现在读小学,甚至念初中都没什么问题,国家普及初级中学教育,可要念高中就麻烦了。按照国家规定,水生必须到户口所在地念高中,参加高考,所以学校老师建议她尽快解决户口问题,否则三年后,水生便只能回乡下念书。
可肖所长明确告诉她,她想重新上户口非常困难,水莲结婚了,几个月下来,户口都没上上,肖所长私下告诉她,现在要落户燕京越来越难了,所有名额上报到市局,而每年进入燕京的名额有限,除去那些正常调动的、归国华侨、按照政策优先的,剩下就不多了,就算水莲,也要排几年的队,至于她和两个儿子,几乎没有可能。
肖所长暗示比较明显,她也明白,那是建议她再次嫁人,可谁会娶带着两个孩子的女人呢?
穗儿很清楚豆蔻的处境,她想帮豆蔻在厂里找份临时工的工作,可厂里觉着现在不需要临时工,穗儿也没了办。
原来楚府下人们也纷纷出面,想帮豆蔻找份工作,可惜的是,都失败了,最关键的便是卡在户口上了,比如楚家药房,药房是要招临时工的,可要求有燕京户口。
水莲倒是找到个临时工的工作,宋三七托人给她找了份环卫工的工作,每天早起扫大街,水莲也不嫌弃,干得挺欢畅。
“哎,段哥上次不是说煤站有个临时工的工作吗?有消息没有?”穗儿问道。
豆蔻轻轻摇头:“唉,已经给别人了,据说是廖八婆的啥亲戚。”
“这个廖八婆,说起大道理来头头是道,背地里……以权谋私。”穗儿没好气地说道。
廖八婆这个外号算是叫响了,整个街道,无论男女老少都知道了,八婆这个词的含义也提前数十年进入燕京这个北方城市。
“听说小秋教训过她,一脚将她的鼓风机踢烂了,是这样吗?”豆蔻好奇地问,穗儿很肯定地点点头,吴锋当时就在场。
豆蔻倒吸口气,当年看着他在那扎马步,总觉着就是小少爷在玩玩,没想到有这样大的威力,想着她又朝池塘方向看了眼,微微叹口气。
水生其实也想习武,可无论吴锋还是楚明秋都不肯教他,甚至不准他练习,楚明秋告诉水生,他现在要做的是先治病,等身体好后,学什么都可以。
“老爷子现在好像没打秘戏?”豆蔻又说。
“唉,已经中断一年多了,老爷子的身子越来越差了。”穗儿叹口气,六爷现在身体比起去年又差了些,这还只有他身边的人才明白,现在别说出府了,就算在府内也就在他那院子里坐坐,最远也就上百草园走走,至于秘戏,也练不动了。
“唉,这老爷子要有个好歹,家里可怎么办。”豆蔻叹口气,六爷是楚府的大树,这棵大树要倒了,楚府真的是前途莫测。
穗儿闻言也叹口气,将儿子放在摇椅里,轻轻摇晃着,半晌才说:“是呀,我估摸着,那时候,府里可能有大变。”
“大变?怎么个大变?”豆蔻有些惊讶,也有两分惊恐。
“我不知道,”穗儿摇头说,她看了豆蔻眼,安慰她说:“姐,你着急啥,小秋不会不管你的,看着他长这么大,这点把握,我还是有的。”
豆蔻迟疑下点点头,回到楚府几个月了,无论是楚明秋还是六爷岳秀秀,对她就像从前一样,甚至比以前还好,可豆蔻并不觉着好,她觉着这里面有个身份问题,以前自己是楚府丫头,而现在是在楚府作客,所以六爷和岳秀秀对她有了几分客气。
“别看小秋小,挺懂事,”穗儿提起楚明秋便眼中放光,充满自豪:“这孩子还像以前那样,府里的人都照顾,三七,湘婶,还有牛黄,你看牛黄一个人,小秋还时不时地照顾他。”
穗儿忽然想起来,抬头看着豆蔻,试探地说道:“姐,牛黄孤身一人,你看他……”
豆蔻微微皱眉,要说牛黄和豆蔻,俩人都非常熟悉对方,牛黄是楚家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