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秋看着手帕里的钱,迟疑下没有去拿,反而说:“咱们合作这么久,这些钱你还是拿着吧,将来或许可以救救你的急,至于菜钱,这次我就不给了,算是抵扣定钱吧。”
陈槐花深感意外,她没想到楚明秋居然不收这些钱,她连忙说道:“这哪行,小少爷,这哪行。”
“你收着吧,”楚明秋沉凝下:“我们作交易的事,你没有告诉任何人吧?”陈槐花连忙点头,这事她倒没告诉别人,首先她的行为,被国家定为投机倒把,国家的打击力度在逐渐加大,以前是教育,后来办学习班,现在要送去劳教。
其次,也要防着有人抢生意。楚明秋这样的主顾不好找,出的价高,而且安全,用不着走街串巷,她的好些同行都栽在小脚侦缉队手里,这样的人被同行知道,肯定打破头都要抢。
“这些钱,我建议你买些粮食,放好了。”楚明秋稍稍松口气,这陈槐花要是口风不紧,里面的隐患不小,家里放着两三千斤粮食呢。
陈槐花感激之极地连连点头,楚明秋又问起她们的大食堂,陈愧花像开闸的水龙头,将一肚子酸水倒出来:“唉,三四月时还可以,至少能吃饱吧,现在,窝头掺菜,个也小多了,大人三个,孩子两个,”陈槐花比划着大小:“挨不了两个小时就饿了,以前每两三天还能看到肉,要不然便是鱼,可现在,别说鱼肉,就算油水也少,那汤都清得照得出人影了。”
“队里就不管吗?”楚明秋皱眉问道。
“有啥办,粮食都上交了,领导就会吹牛,队里存的那点粮食早就吃完了,要不是刚收了夏粮,早就青黄不接了,这再过几个月可怎么办哟。”陈槐花忧虑地叹着气。
“吃完了?这到年底还有几个月,这就吃完了?国家不调粮?”楚明秋很是诧异,队里公社的粮食吃完了,自然会向上级报告,上级自然会调派粮食。”
“干部报告说几百万几千万产量,国家怎么会调粮呢,”陈槐花很是有些无奈:“上级也觉着不对,队里又在搞增产节约,反瞒产运动,干部带着民兵挨家挨户查粮食,要起粮食来,比当年那小鬼子还凶,只你要不肯交,就抓起来办学习班,要还是不交,便吊起来打。”
“这话你就别往外说了,”楚明秋微微皱眉,觉着这陈槐花怎么口无遮拦:“这要让别人听见,打你个现行反革命。”
陈愧花也惊了下,这本是她和丈夫在床头说的,没想到在这顺口决来了,她连忙赔笑道:“哪能呢,这不顺嘴说出来的吗,在外面谁敢说这些呢。”
“吊起来打?这么严重?”楚明秋有些不相信,作为受过制教育的新青年,楚明秋很难理解这种行为,既然是人家的粮食,愿不愿意交,是人家自愿,把人吊起来打,这与抢劫有什么区别?
陈槐花苦笑下,将袖子卷起来,手臂上有一条一条红色的鞭痕,印记已经有些淡了,显然已经过了一段时间。
“除了这,后背还有,小少爷,你那些钱,有些就是给我和我爱人治伤用了。”陈槐花苦涩地说:“说来抓我们的人还是我爱人本家,没出五服的亲戚。”
王熟地和熊掌都有些傻了,楚明秋被深深震动了,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理解这做,如果这样可以,那么你的任何财产都无保住。
“我们还算好的,咱们社好几个被打残了。”陈槐花依旧有些心有余悸,公社也不是随便乱抓,斗争的主要对象都是地主富农家庭,这些家庭早被抄过几次了,早就被刮得干干净净,就像她家,你就算挖地三尺也找不出一粒粮食来,她悄悄买的粮食,都藏在外面,根本不敢藏在家里。
楚明秋无言地叹口气,吩咐依旧按照当初的约定,把菜钱算给她,陈槐连忙推辞,楚明秋让她收下:“我也帮不了你更多,你自己小心点,我建议你还是要设买些粮食,按照你的说,缺粮会进一步严重,到时候,那些粮食便能救命。”
“我明白,”陈槐花的声音有些硬咽:“小少爷,我就不说谢了,将来有机会我一定报答你,就算我报答不了,也让我孩子报答你。”
陈槐花满怀感激地走了,看着她的背影,楚明秋沉默了好久,王熟地和熊掌在旁边议论,都觉着不可思议,交不出粮食便吊打,还把人给打残了。
“不可能吧,这女人是不是在吹牛呀。难道就没人管?”
“就是,哪能啊,这要没粮食怎么办,也不能变出粮食来。”
楚明秋转身对他们厉声说:“你们不要瞎议论,刚才的话,就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许往外说去,还有,家里存粮食这事,也不能往外说去,一个字都不能说,连老婆孩子都不能讲,明白吗。”
王熟地和熊掌连连点头,楚明秋管家这几年,已经让这俩人服气了,就送今天这事,处理得丝毫不拖泥带水,既封住了陈槐花的嘴,还让陈槐花心怀感激。
“熟地叔,过两天,咱们去趟头沟,看看还能不能买到点粮食。”楚明秋叹口气,现在要买到粮食已经很难了,就算去头沟也不一定能买到。
“少……小秋,”熊掌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