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琳的哭诉如同重锤砸在苏岳心头,一向刚正自信自己是一个好父亲的苏岳此时峰眉间蕴含着犹豫茫然,他做错了?他不是疼爱儿女的好父亲?他不应该坚守赤诚忠贞的信念?
“阿琳。”手臂搭在女儿肩头,苏岳道:“我不配同岳武穆相提并论,当今陛下也不是昏君,朝臣阁老们并非奸佞。”
“在您眼里,他们都是好人,他们都是赤胆忠心的大忠臣。在大忠臣口中奸佞贪权得您又算什么?”
眼泪顺着眼角一簇簇的滚落,指责父亲让苏琳很痛心,可父亲还像以前的话,苏家将来怎么办?
求广陵王护着苏家一辈子并非不行,万一父亲的脾气承担下什么超级大的罪过,广陵王也救不了父亲怎么办?苏琳实在不想像前生一样,走投无路之下,选了那样一条路走。
不管今生李玉瑾什么样,他都如苏琳心里的一根刺,一旦兴王世子登基,李玉瑾即便是以幸臣进,一样会得到重用的。
苏琳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的天真了,以为父亲的战功能庇护将军府一辈子。
“爹,一朝天子一朝臣,你这样的当今陛下忠臣,在下一任天子眼中就是奸佞!”
苏岳再一次抬高手臂,苏琳高扬着下巴,似将脸庞凑到苏岳的手掌下,含着水汽的眼眸眨动间透出一股傲气,“就是爹今天打死我,我也还是要说的。”
苏岳咬了咬牙,巴掌迟迟无法落到从小娇宠的女儿脸上,一甩胳膊,苏岳将双手背在身后,高大的身躯似又向上拔高了两寸,“我无愧于君主,何必在乎人言?”
“你不在乎,有人在乎!”
苏琳抹了一把眼角,悲伤痛苦的呜咽:“您不在意小人作祟侮辱您的威名,可我在乎,在我的记忆里,您是最最正直刚烈的男人,是勇猛无双,用兵如神的常胜将军,我无法忍受他们诽谤您,侮辱您,无法眼看着您···眼看着您在金殿外徘徊,眼看着您明明热血未冷,却只能被人闲置,我真的不忍心看着您落寞下去,想着···想着能帮你一点。”
前生时,苏琳除了那样做,还能怎样?
“父亲,我再也不会那么傻了,可我也希望您在还有余地的时候,稍微转变一点。”
“你让我支持兴王世子?”苏岳冷言道:“此事万万不能。”
从这话可知,苏岳不是完全的不懂朝局的变化,他遵循自己的信念,不理会,不过问,以为这样做,就可以避免麻烦,岂不知所有人都在积极钻营,苏岳一人显示高洁的品行,只会成为所有人的敌人。
苏岳又是懒得解释,不会解释的人,又处在相当于大将军或者太尉的位置上,苏岳怎能不招人恨?
苏琳委屈的嘟着嘴唇,如果她是因为将来谁能做皇帝就讨好谁的人,她早就凑到兴王世子身边去了,何苦像现在苦口婆心的劝说苏岳?
“我没有让你就此帮兴王世子,我也从没指望父亲能有从龙之功的一日,我只求父亲多张个心眼儿,别轻易相信外人行么?有什么委屈同陛下也好,同阁臣们也罢,多多说不好么。“
苏琳含泪看了父亲好久,“您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自己扛着,只会让人误会。”
“最近广陵王经常给我讲史书,讲那些名垂青史的名将们,先秦,名将王翦出征前,尚且知道向陛下要银子要田产留给子孙而自污,他是不是大秦的忠臣?他对秦皇是不是忠心的?再有,汉武帝时候,大将军卫青···他虽然也像父亲一样沉默,但卫青可为被汉武帝治罪的人说过话?可曾是个外人就相信?卫青在汉武帝手中熬到善终不小心谨慎能做到么?”
“还要再让我说么?兵权自古以来就是最为耀眼的权柄,有多少位名将没有死在疆场上而死在了朝廷党争上?“
苏岳脸一阵红一阵白,苏琳声泪俱下的诉说,女儿那双含泪隐含着悲伤的眸子确实触动苏岳坚硬的心,“陛下相信我,我不需要自污。”
“不用你自污,父亲,你再对人没有戒心,什么都忍着,您身上会有洗不清的污垢,当今陛下信任你,先不说将来谁继承帝位,您就那么有把握陛下会相信您一辈子?”
“我的袍泽兄弟会明白我!”苏岳坚持的说道,“你不懂什么是袍泽之情,在疆场上我可以把后背交给他们。”
苏琳闭了一下眼睛,前生父亲的葬礼只有广陵王一人前来吊唁,当时父亲口中的袍泽兄弟在哪?所有人都指责苏岳背信弃义时,知道李玉瑾状况的袍泽们又在哪里?
有人是先故去了,可苏琳不信那些父亲使出来的将军们不知道父亲的人品,他们为了富贵不敢说,不敢为苏岳抗衡权倾朝野,名声直追圣人的李玉瑾!”我是不懂,可我知道,您在疆场上可以同他们生死与共,在太平时候,富贵地位和至亲人的平安比良知,比知遇之恩的袍泽情意更重要。”
苏岳身体晃了晃,惨白着一张脸庞,“阿琳···”
苏琳看着心里更是难过,她是敬爱父亲的,说这些话,苏琳比苏岳还要痛苦,父亲的品行磊落不是父亲的错,可这样的人最容易被